驰道杨花满御沟,红妆缦绾上青楼。
——南熏楼。
京城最有名的风月场,一到夜晚,便人头攒动,熙来攘往,好一派热闹之景。
周棠梨刚将炉灶上的水壶提下来,就听外面有人扯着嗓子喊:“甘棠,好了没有,客人马上就要到了,还不赶紧伺候姑娘沐浴!”
她擦擦额上的汗珠,也朝外面喊了一嗓门:“这就来了!”
将铜壶里的热水,倒进手边的木桶里,挥了挥氤氲的雾气,她双手拎起木桶,用脚踢开木门,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南熏楼分前院后院,前院是接客陪酒的地方,后院则是楼内姑娘们的住处。
红色的三层小楼,屋宇华丽奢靡,亭榭园池,样样俱全。越是受客人欢迎的,住的就越高。
她伺候的姑娘是南熏楼的头牌,她的房间,位于三层最正中的堂屋,芷琴是她的花名,听说曾有富贵豪绅只是为听她弹首曲子,就一掷千金,几乎搭上全部家产,而想要博美人一笑,就更是难于登天,金山银山摆在她面前,她恐怕都不会看上一眼。
能让这么多男人都趋之若鹜的女子,该会美成什么样子啊!
周棠梨刚听说这些传闻的时候,还有些不屑一顾,等真的见到了芷琴,才知道那些传闻不是夸张。
芷琴的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风情万种。
她不必搔首弄姿,只是看着你,你就会沉沦于她那双魅惑至极的眼眸中。
可惜她从来不笑,她若是肯笑一笑,那可真不知会美成什么样子。
就连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迷失在她的美丽中,纵然万劫不复,也要入骨相思。
不愧是南熏楼的头牌,钱妈妈最宝贝的摇钱树。
看着眼前的白雾袅袅,她幽幽一叹。
记得江意承说的是,他需要一个不懂武功,且姿色上乘的女子,来作为安插在南熏楼的眼线。
这不明摆着,是要她假扮烟花女子,混在其他姑娘当中,从客人嘴里套取情报吗?谁知,来了才知道,竟是个伺候人的丫鬟。
说来终归是她不配,高估了自己的美色。
费力将水桶提到芷琴的房前,她抬手敲了敲紧闭的门扉:“芷琴姑娘,我是甘棠,钱妈妈让我给你送热水来了,我能进来吗?”
甘棠是她给自己随意起的假名字,至于自己的来历、身份和遭遇,都有云策张罗好了,锦衣卫出手,自然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没有人会怀疑。
房间里很安静,许久后,才传来柔柔的一声:“你进来吧。”
她推开门扉,拎着木桶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里面的布置也很奢华靡丽,淡淡的熏香气,萦绕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她踩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探头朝湘绣绢纱挂帘后张望:“芷琴姑娘,我来侍奉你沐浴更衣。”
隔着挂帘,可以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正静坐在妆台前,一头漆黑秀发披散下来,长及地面。
“你跟钱妈妈说,我今天不想待客。”芷琴轻飘飘说道,语气听着有几分愁闷。
还真是任性,想不待客就不待客,这便是头牌的好处了吧。
周棠梨点点头,放下水桶:“好,那我跟钱妈妈说一声。”
她出去找到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风韵犹存的钱妈妈,向她说了芷琴的意思。
钱妈妈向来偏爱芷琴,但今天却一反常态,脸色一绷,急急地喊着:“那可不行,今天的客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她抬头朝芷琴所住的方向看了眼:“我得找她说说去,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每天都跟我闹脾气,总不会是因为那个穷小子吧!”
说着,火急火燎地往芷琴房间赶去。
周棠梨在钱妈妈后面慢悠悠跟了过去,刚迈上三层拐角的楼阶,就听见钱妈妈和芷琴激烈的争吵声。
“算我求你了姑奶奶,你平时怎么耍小性子,妈妈我都由着你,可今天的客人不一般,你要是不去,惹恼了人家,咱们整个南熏楼都要跟着一起陪葬!”
“妈妈,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替你赚够银子,你就会放我离开,如今怎么能出尔反尔!总之我不去,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再接客了!”芷琴声音不大,不似钱妈妈那般歇斯底里,但口吻中却是斩钉截铁,毫不退让。
“是,你死不足惜,好歹替我们想想,替南熏楼几十个姐妹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