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皇帝还和三皇子其乐融融赏诗赏画,到了晚间,三皇子就被打入了天牢,任何人不许前去探望。
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人心惶惶,文武百官纷纷猜测,三皇子究竟所犯何事,顺便也替自己担忧一下。
前朝闹得沸沸扬扬,后宫也不消停。
傍晚时分,两个膀大腰粗的嬷嬷,冲进丽妃所住的宫殿,将其制住,太医上前诊脉,竟诊出了四个月的喜脉,而内官监那边一查,皇帝已经有半年没有临幸丽妃了,事情回禀到皇后那边,懿旨很快下来,只有两个字——杖毙。
这一晚,丽妃身边的宫女,亲眼目睹两个嬷嬷拿着儿臂粗的木棍,狠狠击打丽妃的肚子,打得丽妃气息奄奄,身下血红一片。
丽妃的父亲闻讯,连夜赶到皇宫,在皇帝寝宫外跪了一整宿,祈求皇帝,不要因丽妃之事,而迁怒自己整个家族。
与此同时,督察院左都御史凌勖,在牢狱中畏罪自尽。
至于他为何要畏罪自尽,便无人得知了。
大理寺卿白原非,也因案件查明,而重获自由,回到了自己的府宅。
天已经很黑了,他囫囵吃了晚饭,便去了自己的书房。
他向来喜欢独处,所以每次办公时,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其他的下人,都远远的候着,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过来一下。
刚掌上灯,一转身,被书桌前的一抹身影吓了一跳。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定睛一看,才舒了口气。
江意承斜靠在椅子上,手指随意翻动着桌面上的文书:“这次多亏了你,我是来道谢的。”
道谢有这种道谢法吗?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没什么好谢的,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走到桌旁,小心将手里的烛灯放下。
烛火照亮了江意承半边的脸容,让他平日里看上去冷硬的侧颜,柔和了不少,“白原非,你不用总惦着从前的那些恩情。”
白原非在他对面坐下,“当初是你请求王爷收留我和母亲,使我们不必再四处漂泊,母亲很感激你和王爷,我也是。”
他侧首,似乎浅浅笑了一下,仔细看去时,又什么表情都没了:“你这个人,永远都是这么固执。”
白原非看着江意承面前的茶杯,眸光一挑:“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客人,这紫阳毛尖我好不容易弄来了这么一点,全被你给糟践了。”
在手边茶杯上淡淡一瞥,他很是不屑:“看来你不但固执,连着吝啬小气的毛病,都比从前更甚。”
“废话,这可是千金才得几两的奢侈之物!”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心疼。
“不就是几两紫阳毛尖么,明日送你几罐。”他懒懒说着,看样子心情不错。
白原非立刻想到畏罪自尽的左都御史凌勖,“你去见过他。”
虽是询问,但口气却笃定。
江意承没有否认,只端起茶杯,浅浅啜饮了一口:“是去了,不过只待了半炷香的光景。”毕竟大牢里气味实在难闻,镇抚司的昭狱,他都很少去,更别提大理寺的地牢了。
说起这个,他是不是该提醒一下白原非,好好整治一下大理寺地牢的环境。
“凌勖这个人最是贪生怕死,皇上还未下达最后的旨意,他必然不会选择自我了断。”白原非一瞬不瞬看着他。
还是那般神色淡淡,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凌勖是贪生怕死,不过还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什么意思?”
“他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失败,自然也就没有考虑,将自己的家人送出云天。”
白原非眼皮一跳:“你……竟然用他的家人威胁他?”
换换抬起眸子,眼底黑沉如冷夜深潭:“有问题么?”
白原非咬牙,盯着自己搁在桌上的拳头:“你原先不是这样的人,这种事……你本该不屑做。”
他一声轻笑,出口就散于微寒的空气中:“原先?你难道不知道,原先的那个司徒煌,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江意承,一个没心没肺,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白原非激动得站起身:“不是的!你还是有血性的,那些传言,只是你刻意做出的表象!”
江意承没有接话,只神色惘然地看着桌面上摇曳不停的烛火。
是,那些所谓心狠手辣,惨无人道的传言,是他故意做出来给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