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整整一天，她都觉得好冷，从里冷到外，从头冷到脚。

最冷的还是心。

她终于开始怀疑，这一世的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他。

或许是自己太偏执了，认定自己重活一世，那人也一定会重活一世，前世得不到的慰藉，弥补不了的遗憾，一定要在这一世得到和弥补。

可这份执念，最终还是会变成不切实际的虚妄。

就如镜中花，水中月，看得到，却并非真正存在。

或许自己该死心了，他不是他，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他。

前世与自己情投意合，相濡以沫的人，已经死了。

为什么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这个道理呢？

他想让自己知道，背叛他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她知道了，也通透了，人生数十载，转瞬即逝，与天地万物相较，也不过蜉蝣一瞬，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更遑论，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资格责怪他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自己的处事原则。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这一点，不是早就心知肚明的吗？

要想在阴谋倾轧的朝堂中存活下来，心狠手辣是必不可少的。

她理解他，也赞同他的手段，但这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她与他，终归还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已经走了这么远，至此，她再也无力，陪他走下去了。

就当是她食言，负了自己的执着吧。

合上手中的账簿，她转向一旁认真誊写名册的少年：“来喜，你已经在这里做了这么久，就算独自一人，也能顺利完成所有公务，是不是？”

来喜挠挠头：“差不多吧，但还是有很多不懂的，需要周姐姐你指导。”

“没关系的，我相信你，你那么聪明，要不了几天就会全部掌握。”

“周姐姐你是不是累了？”来喜是个乖巧又懂事的孩子：“你要是累了就跟我说，我不怕累的。”

她抿唇一笑，这么听话善良的孩子，不该来到锦衣卫，他该和修儿一样，安分守己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但愿，他永远都能这么简单，不要也成为权利倾轧的牺牲品。

……

一大早，皇帝就下旨，急召他入宫。

在去往御书房的路上，江意承就已准备好后手，无非就是周棠梨告密一事，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从决定试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不怕皇帝骤然发难。

再者，皇帝想要查他也是无从查起，他从来没有利用过身份中饱私囊，银子的来历，除了自己，无人知晓。

想从他身上打主意，恐怕没那么简单。

权利可以带来好运，也可以带来灾厄。

前任户部侍郎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才赔了夫人又折兵，人财两空。

到了御书房，皇帝正在巨大的窗扇前欣赏屋外梅花。

艳红的花朵，一朵朵点缀在繁密的枝条上，与皇宫的红墙黄瓦，相映成趣。

看来皇帝心情不错，大概是寻到了自己的把柄，很是惬意吧。

“江爱卿，这些时日辛苦你了。”皇帝拿起一把剪子，伸手将一枝伸到窗前的梅枝剪下。

他在身后勾唇，口吻恭谨：“此乃微臣分内之事，没有辛苦一说。”

皇帝将花枝置于手中，来回欣赏：“你也不必自谦，正因为行事谨慎，办事牢靠，朕才能高枕无忧，专心于朝政之事，这一切可都是你的功劳。”

“谢皇上盛赞。”他一边应着，一边思索，皇帝这番举动是何意思，都是先打一把掌再给一颗枣，难道是要反过来不成？

圣心难测，即便已经在皇帝身边为官六载，却依旧还是看不透彻。

越是这样反常，他就越是要小心应对。

皇帝招招手，侍立在一旁的汪枞立刻取来一只白玉净瓶，恭敬举起，递到皇帝面前。

将手中红梅插进瓶中，皇帝这才悠然开口：“朕有的时候会想，你这么卖命的为朕做事，朕对你会不会太过于苛刻了。”

他不动声色，仍是谨慎且乏味的应着：“皇上的赏识之恩，微臣毕生难忘，怎会有苛刻一说。”

“也不能这么说，赏识是赏识，苛刻是苛刻。”皇帝亲自端着白玉净瓶，走到桌案旁的书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