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然而对方走得极快，在绕过一处花坛时，就不见了踪影。

周围只有斑驳的灌木树影，什么都瞧不见。

她在原地站了一阵，决定放弃。

“姑娘可是在找咋家？”熟悉的森然语声传来，她猛地转身，一道灰影，就静立在她的身后。

“你……”她怔怔看着对方，那双眼睛实在太可怕了，让她一时间说不出一个字来。

“聪明的姑娘，你应该已经猜出咋家的身份了。”灰衣人缓步朝她走了过来，她想要后退，双腿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般，一动一动不了。

她强忍着紧张与惧怕，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道：“是你，你就是那个皇帝身边的心腹，顺子的联络人。”

对方桀桀笑了两声，“我果然没看错人，你的确是牵制江意承最好的棋子。”

她深吸口气，根据对方的话来猜，有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你找上我，不是偶然，而是早就设计好的，对吗？”

对方笑得更欢畅：“不错不错，倒是真的极为聪明，可有时候，糊涂一些会更好。”

“你是怎么查到我大哥与我的关系的？”

灰衣太监咧着嘴：“聪明的姑娘，怎么到这个时候，你反而变笨了呢？咋家可是皇上的人，这种问题，你还用得着问么？”

她心口剧烈一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烦躁袭上心头：“难道说，被劫匪截杀，顶替京兆府尹的女儿进宫，再到锦衣卫当差，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这世上没这么多巧合，若非你进了锦衣卫，茫茫人海如大海捞针，即便是皇上，也难以寻到你。”

听了这番话，她心口堵得越发厉害，有种寒意沿着四肢百骸扩散开去：“你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不怕我说出去？”

对方不答反问：“说出去？你会吗？”

她不语。

对方又逼近一步：“世间很多事就是这样，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容不得你退后，你是要保自己的大哥，还是江意承，从现在开始，就好好想想吧。”

一瞬间，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攥住对方的衣袖，目光努力穿过对方灰色的长发，看向他的脸：“我已经记住了你的样子，如果我向江意承指认你，你不怕他先下手除了你么？”

“你不会的。”对方笃定：“你是个惜命之人，除非，你不想活了。”说着，对方又是一声怪笑：“也难说，为了一个可笑的‘情’字，你还真的什么都能做出来，但是，你确定真的记住我的样子了吗？”

在她震愕的目光中，拨开厚实的灰发，露出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对方抬手，在脸颊边一扯，扯掉了一层薄薄的脸皮，脸皮下，是另一张普通而又陌生的脸孔。

随后，他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又一次从脸上扯下一层皮来。

就这样，连扯了四五回，每一回，脸皮下的容貌，都是她未曾见过的。

她终于挪动脚步，连着向后退了三大步。

“记住，你手里的解药只能再维持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好好想，认真想，千万不要做错了选择。”

话落，灰衣人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斑驳的树影下。

她按着心口，不停地深深吸气，直到激烈跳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才放下手。

“姑娘，你怎么到这来了？”之前将茶水倒在自己身上的宫婢突然出来，急急忙忙过来拉她。

她本想说声抱歉，可当对方的手探来抓住她的那一刻，她猛地抽手，目光警惕地看向对方，“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那宫婢很是无辜：“奴婢就是个普通的宫人，没有谁派我来。”

“不对。”她摇头，视线来回扫视对方：“你不是宫里的宫婢，在皇宫，所有的宫人，在衣饰上都有着严格的规制，除了妃子以外，任何宫人，身上都不得佩戴金饰，衣料上不得有任何团花样式，蔽膝更不能使用艳色。不但如此，你走路的仪态，也完全与嬷嬷所教不同，你之前对江大人行礼的姿态也是错的，来拉我时，更是没有半点宫人该有的仪态规矩。”说完，她下了最后的结论：“你这个宫女是假扮的。”

那宫女一开始还想争辩两句，到后面索性也不装了：“没想到竟被你看了出来，你不是江意承身边的差役么？如何知道宫里的宫婢该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