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要如何回答？

一个被皇帝硬生生安插进锦衣卫的秀女，江意承应该是什么态度？

那个傍晚，与自己一同进入镇抚司当差的秀女，只是穿得艳丽了一些，便当着所有人的面，被残忍拖走的一幕，直到现在依旧清晰无比。

不可否认，对于她们这些内奸，江意承是深恶痛绝的。

截止今日，当初的六名秀女，死的死，逃的逃，打发的打发，就只剩下自己和另一个在后厨帮工的秀女了。

皇帝这么问，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说没有苛责，不行，说待遇极佳，也不行。

她一时间，是真的被难住了。

“皇上，隆阳帝姬请求面圣，奴才让她先回寝殿歇息，她不肯，一直在前面的道口跪着，怎么也劝不走，这会儿脑袋都磕破了。”外面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正是去周明路府上，传话要自己进宫的那名内侍。

他回禀得没什么感情，皇帝也回答得没什么感情：“那便跪着吧，朕现在没空见她。”

周棠梨猜想，隆阳来此，大概是为了联姻一事吧。

皇帝已于昨日，选定了和亲人选，正是隆阳。

她本以为会是隆庆，看来的确圣心难测，怎么猜都没猜到最后会选择隆阳。

果然是天家无情，嫁不嫁人，嫁给谁，完全是皇帝一句话，就算高高在上如帝姬，最终也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

突然想起六年前，那个暴风雨来临前的傍晚，年岁不大的青女托着腮，坐在条凳上，稚嫩的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漠然苍凉。

望着紧闭的门扉，笑不及眼的说：生下来就成了任人摆布的棋子，一生的命运，都不再由自己掌控。我从懂事起，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远处，传来隆阳帝姬断断续续的哭声，她看向对面的皇帝，仍是儒雅慈和的模样。

心底微凉，她垂下头，答：“没有，他待民女很好，就和其他差役一样，他说只要进了锦衣卫，就是他手底下的人，只要好好为朝廷办事，他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皇帝笑意不变，轻抚着膝盖上龙袍的褶皱：“他就是这样，讲义气，重感情，所以锦衣卫的那些人，也都愿意跟随他，一起为朝朝廷卖命。”

是啊，若是对属下不好，无法笼络人心，还怎么为朝廷办事，为穆家巩固江山。

所以，江意承必须对自己好。

“朕一直对你兄长寄予厚望。”皇帝冷不丁的，又把话题扯回到周明路身上：“同样，也对你寄予厚望，要想将一个国家治理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好在，朕有一群为朝廷肝脑涂地的忠臣良将。周棠梨，你觉得自己，是这些忠臣良将中的其中一个吗？”

她的神经，瞬时间再次绷紧。

就知道和皇帝打交道，一定会心神俱疲，也不知道江意承平时是怎么挨过来的，要是天天都这样紧张，她只怕要疯。

果然自己和他不能比，他心神之强大，自己永远只有膜拜的份。

“我不是。”轻而淡的三个字。

皇帝微微挑眉，似乎惊讶于她的回答，但表情却并无多少诧异，“朕以为你会趁机表忠心。”

她又是屈膝一礼：“能为大靖朝，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的，才能称得上是忠臣良将，民女实在自行惭秽，不敢用忠臣良将自居。”

皇帝对她的回答很满意，在传召她之前，还生怕又是个得意忘形的，否则周明路再如何的能征善战，他也要掂量掂量，该不该给他那些无上荣耀，好让他取代林晁。

不过如今看来，这个担心倒是多余了。

“朕从来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功臣。”皇帝站起身，缓步朝着亭外走去，闲散的步伐，昭示着他此刻轻快愉悦的心境：“而这功臣，在朕这里，不分身份，不分男女，也不分信仰，好好做事，终有一天，会得到应得的好处。”

步下台阶后，皇帝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对着刚松口气的周棠梨道：“朕传唤了沈贵嫔，听说你们从前在储秀馆时是旧识，朕便想着，让你们在一起多聊几句。”

皇帝也太好心了吧，好心得让她越发不安。

她和沈茵媱算哪门子旧识，不过是选秀期间，同住过一间屋子罢了。

不过皇帝都发话了，她哪敢说不。

且看看沈茵媱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吧。

没一会儿，在侍人簇拥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