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承说两天后出发,事实上,第二天一早,她就知道了原因。
早朝时,有人上奏,称滇南一带有人趁势作乱,私下募兵,且规模不小,周明路自请前往,但皇帝却否决了他的请缨,说他刚征战归来,该好好在家陪亲人才是,不该再去那么远的地方,让家里人担心。
话说的好听至极,看似是君仁臣忠,实则却是一种打压,一种警示。
在沈越灵堂上的那起争端,终究还是让皇帝起了疑心,林晁目的达到,趁机请命,皇帝竟然同意了。
与此同时,江意承连夜觐见皇帝,随后皇帝便下了密旨,命他带上人手,暗中前往滇南,调查此桩案件。
“这么早就打算动手,天时了吗?地利了吗?人和了吗?”白原非手里捧着一卷书册,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很是不赞同的模样。
身后的暗影里走出一个人,在窗边站定:“择日不如撞日,总不能等林晁势头再起时,再着手对付他。”
“话虽怎么说,但你一向不是个冲动之人,这一次突然做决定,可不像你往日做派。”
“哦?我往日什么做派?”
白原非放下书册:“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他笑了笑,窗前的脸容明暗交织:“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红尘俗世,七情六欲,原本就是世人放不下的执念。”
“是吗,那你放不下的执念呢?”
他眼睑微垂:“我的执念,你不是早就知道,又何必再问?”
随手翻着手中书册,白原非的口吻,带着几分讽意:“仇恨的确是你的执念,但我猜,你现在的执念,恐怕又多了一个吧?”
他沉默不语,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眸底被烛光映出一点星火,其余全是沉沉的黑:“原非,皇帝未必信我,这一去,占上风的人还是林晁。”
翻书的手一顿,白原非懒懒道,“所以我才说,时机未到,就不该动手。”
“不,这就是最好的时机。再等下去,变数太大,我输不起。”
“可你不也说了,皇帝并不信任你。”
“但皇帝信任你。”他踏前一步,从黑暗中,走至光明。
白原非轻吐出一口气:“是,皇帝信任我,可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大理寺卿,能改变皇帝的想法吗?煌,你太看得起我了。”虽说顺利接替了前任大理寺的职位,但终归在朝中,不是什么有分量的人。
“你无需改变皇帝的想法,只需要在他面前,极尽说我坏话即可。”
“那我不成了陷害忠良的奸臣了吗?”
自嘲一笑,江意承微扬语调:“哦,我怎么不知,自己何时变成忠臣良将了?”
没好气白他一眼,白原非索性将身子往椅背上一瘫:“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太冒险了吗?万一,皇帝真的对你彻底失去信任。”
“不会的,他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至少现在,他不敢完全舍弃我这颗棋子。”
“可惜你这颗棋子不怎么听使唤,皇帝也不傻,不好使的棋子,他何必还要留着。”
“你说的没错。”在皇帝眼里,任何人都是棋子,唯一不同的,则是有的棋子好使,有的不好使,但不好使的棋子,又未尝不是最有用的,“但无论好使不好使,他还是得使,他派林晁前去滇南,也并非全然信任他,这就是契机,所有恩怨,就一次做个了结吧。”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只有祝你旗开得胜,希望等你回来时,我不用去大狱里看望你。”
“好,借你吉言。”也不恼对方的阴阳怪气,这本来就是一场极为艰难的仗。谁也说不准,谁是最后的赢家。
但比起林晁来,自己可以豁出一切去,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
回到江府,发现门口多了一顶轿子,正奇怪时,轿帘掀开,一身段婀娜的女子款款而出,走至他面前福身行礼:“民女见过大人。”
芷琴?
他都快忘了这一茬,没想到太子倒是比自己还上心。
他淡淡应了声:“进来吧,让下人带你先去沐浴,再来见我。”
他有极重的洁癖,她是知道的,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
清洗干净后,换了一身素色衣裳,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
她从未踏足过他的书房,这是第一次,仅仅只是这点不同以往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