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言的悉心照料下,明酒婳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得和常人差不多。
她站在门口,看着聚精会神摆弄桌上药草的明酒婳,心里却无半点高兴,反而沉甸甸的无从释怀。
“明姑娘。”
也许这是明酒婳这些年来难得开心的时刻,她实在不忍打扰,但却不得不打扰。
明酒婳抬头,看到是周棠梨,立马笑着招呼,“是你啊,进来坐。”
她走过去,在明酒婳对面坐下,几番挣扎,才开口,“你似乎已经好多了。”
明酒婳心中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嗯,好多了,以前很多事也能想起来,不再每日浑浑噩噩,那位姓裴的公子医术真是厉害,改日有时间,我定要向他多请教请教。”
是啊,裴言的医术的确厉害,如今的明酒婳,已经完全没有刚见面时神智混乱的样子。
“那你现在能认得我吗?”她问。
看着她,明酒婳缓慢摇头,“不认得,但我知道,我们以前肯定见过。”
看来她的神智真的已经恢复了,她再次试探,“那么江公子呢?”
明酒婳突然低下头,脸颊边的发丝垂落,挡住了半边脸,“你不用来套我的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很清楚。”
看来她什么都清楚,越是这样越是危险,“我不是来提醒你的,我只是想告诉你,司徒煌已经死了,江意承与他再像,他也不是你想找的人。”
“你胡说!”明酒婳脱口,“他明明好好活着,哪里死了!你怕我连累他,才故意骗我,我不怪你,换我也会做一样的事。”
明酒婳看似清醒,实则糊涂,她若不是执念太深,根本不会承认自己认识司徒煌,更不要说纠结他是生是死了。
这才是自己最担心的,一个人若是执念太深,长此以往就会变成魔怔,明酒婳也就是在意识到司徒煌尚在人世时,才从混沌不清的失心之症中醒过来。
如果现在告诉她,司徒煌已经死了,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因为那是她活下去的一根救命稻草,她必须牢牢抓住。
离开明酒婳的房间,她呆呆站在原地,脑袋里一片混乱,直到裴言的声音传来,“周姑娘,你一直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转身,看到裴言端着一碗热腾腾药,朝她这边走来,那碗药应该是刚熬好的,被他小心翼翼端了过来。
她看着那碗药,眼底满是彷徨的挣扎。
“裴言。”她惊觉,自己连嗓音都变得沙哑,在这一刻,她下了一个决定,一个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但永远不会后悔的决定。
“这碗药,是给明姑娘的?”
裴言点头,这是他整整熬制了两个时辰才熬好的药,这一副药服下,明酒婳的失心症就基本大好了。
周棠梨却从他手里抢过药碗,将碗中热腾腾的药汁悉数泼在地上。
裴言一脸肉疼,“哎呀,才熬好的药你怎么倒了,再熬又要花两个时辰。”
周棠梨拿着空碗,仿佛这一刻,心也变得空空如也。
这段时日,裴言为治疗明酒婳付出了巨大的心血,而她却要将他的所有心血尽数毁去,另其付诸东流。原来自己尽是这样残忍的人。
“裴言,我要求你一件事,请你定要答应我。”
裴言想都不想,“我肯定答应,无论如何,我都会治好明姑娘。”
她却轻轻摇头,说出了另他难以置信的话,“不,你不能治好她。”
裴言像是不理解她的话一般,怔怔看着她。
“是的,你没听错,我的确叫你不要治好她。”别说裴言对她说的话难以置信,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能答应吗?”这个请求,对裴言来说的确过于艰难。
裴言很挣扎,“医者父母心,她的病并不是很重,你要我在明明马上就能治好她的情况下,放弃对她的治疗?”
她自己都觉得羞愧,可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没什么好退缩的,“不是放弃治疗,而是要让她彻底失去记忆。”
裴言睁大眼,对于听到的越发难以置信,“这与杀人有何无异?”
问得好,夺走一个人的记忆,与杀人无异。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也会变成这种没有人性的人。
“那你就当是杀人吧。”她恳求地看向裴言,现在也只有他能帮自己,“一切的罪责都由我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