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丞相寇旭就派人上门，邀请江意承过府一续。

虽然同朝为官，但江意承与丞相寇旭很少有往来，平日见面，也只是点头招呼的交情，特意派遣下人来江府传话，要他前去叙旧，怎么看这事都不正常。

但既然寇旭亲自派人上门知会，他也不好拒绝，便应承下来，先骑马去了镇抚司，交代了云策几句，这才赶往丞相府。

可到了丞相府，府上下人却称，丞相生了大病，此刻刚服过药睡下，让他稍待片刻，等丞相醒了再行通报。

明眼人都知道，寇旭哪里是生病不能来见，分明就是故意给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难堪，同时，也是一种试探，看他到底有多能隐忍，这样才好下一步的举措。

据以往各种情势表明，寇旭一直都是太子的靠山，不止一次在朝会上附议太子，平日里也与太子走得较近。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林晁谋乱一事，竟然没有牵连到他，一切仿佛风过无痕，连半点涟漪都未留下。

林家被抄，女眷流放，太子一党悉数倒台，再也掀起不起任何风浪，太子本人也被幽禁，此生大概是没有机会再重获自由。

在这样的情形下，作为太子一党的丞相寇旭，却能置身事外，实在过于反常，令人难以理解。

但再难理解，这其中定然有其原因，而这个原因，也是他最为担心的。

或许，林晁的叛变，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心头越发烦躁了，七年蛰伏，为的就是以报当年司徒一氏被灭口的血海深仇，可当他的仇恨一个个倒下后，他却一点也不高兴，甚至莫名觉得，自己做的所有事全部都是徒劳，没击垮一个人，他就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半个时辰过去，就在他猜想寇旭还不会现身时，门外传来侍女的请安声：“奴婢见过相爷。”

紧接着，传来寇旭听似虚弱，气息却毫不紊乱的声音：“江大人还在里面等着？”

“回相爷，江指挥使一直都在，期间从未离开过。”

江意承听了，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他本就在情报部门当值，对此十分敏感，那丫鬟字里行间所透露出的意思，怎么听都像是在监视自己。

“嗯，你下去吧，本相今个儿要留江大人在府上用饭，你去通知厨房一声。”说罢，举步而入。

“哎呀，真是对不住，让指挥使在此等候许久，本相心中着实愧疚。”一进门，寇旭就连连道歉，不同于其他人，他道歉时的口吻与神态，都十分真挚，简直让人情不自禁心生感动。

江意承即使心里明白，鳄鱼的眼泪不可信，但也装作十分感动的模样，作揖回道：“不敢当不敢当，江某乃是后辈，加上大人本就身体不适，多等一会儿又有什么干系，寇相实在太客气了。”

原本就是逢场作戏，寇旭也没有继续就此话题拉扯下去，指指对面的椅子，示意江意承落座，自己也在紧跟着在上首位置坐下：“本相今日邀指挥使前来，是有一件事情，着实拿不定主意，思前想后，只好厚着脸皮，请指挥使前来指点一二。”

请自己来指点他？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寇旭哪里还需要他人来指点自己的行事。

这怕不是一个火坑，专门挖好了等自己跳下去。

“寇相实在高看小臣了，小臣对查案缉捕一事，还略有精通，对于朝政大事，那是真的一窍不通。”他谦虚回绝。

寇旭一摆手：“诶，指挥使过谦了，锦衣卫指挥使这个职位，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胜任的，大靖朝没了我寇旭可以，却万万不能没有江指挥使。”

江意承缓缓抬眼，落在对面露出微笑的一张脸上。

要说笑面虎，眼前这位，才算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这番吹捧，可不是简单的赞扬，如果自己回答不好，就有可能栽个大跟头。

“寇相此言差矣，大靖朝除了圣上，没了谁都可以，毕竟，只有天之骄子才是无可替代的，您说是吗？”

寇旭先是有些惊讶，捋了捋胡子，随后大笑几声：“没错没错，只有大靖朝的主人，才是这天下间最不可或缺的人，我们都只是天地万物间最渺小的蝼蚁，不足为提。”

江意承也笑，气氛融洽且随意，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真正的暗流，是根本看不见的。

“江大人也看到了，本相今日身体欠佳，这都是前些日子外出踏青，不小心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