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她喜悦与惶恐的复杂情绪，他低低道：“丫丫？”

她没有回应，将他抱得更紧。

“你害怕吗？”

她还是不说话，只一个劲摇头。

“今日一事，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开，届时人人都知道，你是我江意承的软肋，那些憎恶我的，痛恨我的，想要利用我的，都会不断地给予你危险和麻烦，你可明白，你现在处于什么境地？”

她点头：“知道。”

“既然知道，你又怎能不怕？”

“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弱不禁风。”她略微松开环抱她的手臂：“你说的那些危险，的确存在，但我并非不可应对，你要相信我，我虽然没有你那么神通广大，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定定看着她，许久后，展颜一笑：“是，我该相信你，你永远都是与众不同的，是我小看你了。”

她却摇头反驳：“你错了，我一点也不特殊，也并非与众不同，我只是喜欢你，非常喜欢，想做一棵与你并肩而立的树，而不是缠绕的藤蔓，只依赖你给予的养分，这种感情，只要真心付出爱意的人，都能做到，看似柔弱的女性，永远比你想象中要强大。”

这回他是彻彻底底愣住了。

她的话，是他从未有设想过的。

如今从她口中说出，仔细品咂后，他立刻想到了母亲，人人口中赞颂不已的温虞帝姬。

她正是那种坚韧不屈的人，如蒲苇、如顽石，看似弱不禁风，但那瘦弱的肩膀，却能撑起一切。当年西陵遭难，被朝廷官兵围追堵截时，是母亲带着全族人，一路抵抗，逃过了屠杀。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

原来司徒氏并未灭族，他还有自己的族人尚存在世，还有希望的火光，正在燃烧。

“虽说我不会小看你，但为了保险起见，近来这段时日，你还是先不要来镇抚司了，乖乖在家里待着。”能避免的麻烦，还是要尽量避免。

她叹口气，无不失落道：“就算你让我来，我也来不了，白天的时候，我是偷溜出来的，现在也一样，回去之后肯定又要挨我娘一顿骂，禁足是免不了的。”

“为何？”

她看他一眼，轻轻推开他，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因为苏家。”

苏家。

他略微回忆一番，拧起了眉头。

虽说这事说出来，肯定徒增他的烦恼，但该说的还是要说，于氏都知道了，瞒着也没意义：“两年前，原户部尚书以权谋私，擅自挪用国库税银经商谋财，被你们锦衣卫查了出来，皇上很生气，革了户部尚书的职，一切与此事有关者全部处死，小槿的大哥，当时也被骗了，以为是京里来的富商，想要与自己一起经营酒肆，他也没做错什么，不过就是识人不清，有点恃才傲物罢了，谁知摊上这档子事，无辜搭上一条命，老太太受不了打击，也跟着去了，所以小槿恨锦衣卫，我娘也恨。”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日演戏给寇旭时，她口中喊着什么苏家，什么报仇，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寇旭离开后，肯定会去查证，本来就是事实，倒也不怕他去查。

他怕就怕在，她心里也是有些恨自己的，白日时，看到她通红的双眼，他几乎都要怀疑她是假戏真做了。

“那么你呢？”

说完，他便盯着脚下的石砖，不敢去看她。

“这件事，我无权置喙。”她仔细斟酌了一番言语：“在锦衣卫当值的这段时日，我看到了许多从前不曾看到的真相，也知道锦衣卫的确是做了很多灭绝人性的事，更知道这每一件灭绝人性的恶行，大家并非是心甘情愿去做的。我不知道该批判谁，更不知道该同情谁，但事情做错了就是错了，不论有什么借口。‘

他听到这里，心里微微有些沉。

她说的对，无论有什么理由，什么无奈，错了就是错了，那些身不由己，不能作为替自己开脱的理由和借口。

“所以……”他缓缓侧首，几乎说不出那句“其实你是恨我的。”

周棠梨却坦然接口：“所以，这件事你不该做，对于苏家而言，对于受过苏家恩德的我而言，你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该不该是一回事，会不会又是另一回事。就像你一样，很多事情明知不该去做，却因为各种身不由己，只能昧着良心去做，我知道该恨你，不恨的话，就对不起苏家，对不起苏老太太，对不起小槿，对不起我娘，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