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伴随着浓重的血腥气,在镇抚司当近二十年差,还是个普通番役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一根布满倒刺的长鞭,缓缓走到浑身鲜血淋漓的男子身前,转动了一下一旁冒着黑烟的油灯,嘿嘿笑着:“怎么样,指挥使大人,往常都是您负责行刑,头一回亲自体验,感觉如何呢?”
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面前一张小人得志的脸孔,江意承冷然一笑:“你放心,总会轮得上的,到时候你自会明白。”
男人的脸色变得阴翳起来:“江意承,你莫不是还以为,自己仍是那个人人闻之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告诉你,从现在开始,老子才是真正的阎罗王,你给老子放尊重点,这样老子说不定,还能让你多活一阵。”
冷笑加大,江意承的眸色比对方还要阴翳:“哦?你也不撒泼尿好好照照自己,看看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跟我谈判?”
男人被彻底激怒,“好你个江意承,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罢,举起手里的鞭子,疯了一般朝对面的人身上甩去。
一下又一下,打得他精疲力竭,但被拷在刑架上的人却始终一声不吭,好似这鞭子,根本就没有打在他身上。
气喘吁吁地看着浑身浴血,却从不喊疼的人,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歇息了一阵,他丢下手里的鞭子,重新跳了一根满是铁钉的铜锤,咧嘴一笑:“这个好,不知道打在身上,会是什么感觉。”
他狞笑着靠近江意承,期望能够听到一句求饶,只要一句,就能成为他往后炫耀的资本。
可即便面对如此可怕的刑具,江意承的眼神仍是冰冷的,无温的,毫不在意的。
男人更加愤怒了,他不管不顾,疯了一般大吼一声,将铜锤砸向了刑架上的人。
这一次,江意承发出了一声短暂的闷哼,便昏厥过去。
男人哈哈大笑着,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句。
一旁给他打下手的番役见状,笑声道:“他……他怎么不动,莫不是……莫不是死了……”
男人丢下铜锤,说实话,这铜锤实在太重,刚才拿一下,已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不会吧,哪里这么容易就死……”
“我瞧着,他……他好像没有呼吸了……”这名番役战战兢兢地后退了一步:“杨同知交代过,不管怎么折磨他,都万万不能让他死了,要不然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男人嗤了一声:“怕什么,我瞧他好得很,哪有那么容易死。”
“可是,他好像……好像真的……真的没气了。”
男人很不耐烦,扭头朝刑架上看了眼,发现江意承好似真的没有气息了,这才慌张起来,对那番役命令道:“给我把他泼醒!”
番役端起一盆冷水,浇在了江意承的脸上,可他依旧一动不动。
“这下糟了。”男人终于装张起来,颤抖着手,去探江意承的鼻息,然后猛地一缩手:“没、没气了……”
“啊!那怎么办?”另一名番役到底年轻,比男人还要沉不住气,抱着头痛哭起来:“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这样,你去找杨同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对,对,去找杨同知。”两人都慌了神,把希望全寄托在了那个杨同知的身上。
同伴离开后,男人越发觉得慌乱了,看着一动不动的江意承,开始后悔刚才为了逞能,下手太重。
可他又哪能猜到,这人如此不堪一击,明明从前看着,是那么不可一世。
一点点靠近已无生息的人,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以往那个看一眼,都会令自己心惊胆战的人,竟然就这么被自己打死了。
正想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人,突地抬起头来,他唬了一跳,可没等反应过来,脖子就被冰冷的铁链紧紧缠住,他想求救,却一个字都喊不来。
铁链越收越紧,他几乎能感觉到,冰冷的铁链一点一点嵌入自己血肉的感觉,滚烫的鲜血涌出来,顺着脖子划过胸膛,眼前竟然越来越亮,越来越亮,亮到几乎刺目。
最后,唯剩一片荒芜的刺白……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前离开的番役,就带着杨同知赶了来。
杨同知的口吻,能听出满满的奴妻:“混账,我千叮咛万嘱咐,不管怎样,都决不能让江意承死了,你们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现在来找我给你们善后,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