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轻飘飘的“让我好找啊”,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乌刚刚恢复的一丝清明。
他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抵着粗糙的石墙,唇上火辣辣的刺痛和下颚骨残留的酸麻感提醒着他刚才那场掠夺性的侵犯并非幻觉。
眼前,凯莉·冯·霍恩施泰因伯爵小姐——或者说,现在该称她为什么?
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深蓝眼眸里翻涌着令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疯狂与占有欲。
她不再是那个穿着华贵裙摆、需要他单膝跪地整理褶皱的伯爵小姐。
猎装勾勒出的腰身带着一种冰冷的锐利,散落的黑色长发如同复仇女神的旗帜,宣告着旧日秩序的彻底崩塌。
登格鲁镇的宁静、小院的阳光、誊抄地方志的平静……所有他小心翼翼重建起来的生活,在她出现的瞬间,如同脆弱的肥皂泡,“啪”地一声,彻底破灭,只留下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现实。
凯莉没有给他任何喘息或询问的机会。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如同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却已沾染了尘埃的珍贵藏品。
然后,她微微偏头,对着门外做了一个极其细微的手势。
无声无息地,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幽灵,两个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硬如岩石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们动作迅捷、训练有素,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完全无视了屋内的情景,径直走向瘫坐在地的乌。
乌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一块带着奇异药味的黑色厚布便蒙上了他的口鼻!
刺鼻的气息瞬间涌入鼻腔,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从大脑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视野迅速被黑暗吞噬,最后看到的,是凯莉那双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冰冷光泽的深蓝明眸。
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从深海中上浮。
感官最先恢复的是触觉身下是异常柔软的织物,带着某种昂贵丝绸特有的冰凉丝滑感,与他小屋里的粗麻布床单截然不同。
紧接着是嗅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淡雅的冷香,像是雪后的松林混合着某种稀有兰花的味道,清新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然而,身体的知觉却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的手腕和脚踝被某种柔韧却异常坚韧的织物牢牢束缚着,以一种并不痛苦却绝对无法挣脱的姿势固定在身侧。
眼睛依旧被蒙着,厚实的布带隔绝了所有光线,只剩下纯粹的、令人心慌的黑暗。
他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细微的摩擦声在极度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束缚感立刻收紧了一分,无声地警告着他不要妄动。
这里……是哪里?
凯莉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缓呼吸,侧耳倾听。
绝对的寂静。
没有风声,没有虫鸣,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只有他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荡。
这种死寂比任何噪音都更令人窒息。这里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坟墓,而他,是唯一的祭品。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逼疯时,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声响传来。
是门轴转动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紧接着,一股熟悉却又带着毁灭气息的冷香,如同无形的触手,缓缓地、不容拒绝地侵占了整个空间。
是她来了。
脚步声很轻,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但乌能感觉到,那带着强大压迫感的身影,正一步步地靠近这张巨大而柔软的床。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硬起来,每一根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床垫微微一沉。
一股温热的、带着她独特体香的气息靠近。
凯莉躺了下来,就在他的身侧,近在咫尺。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微热体温,以及那如同实质般笼罩着他的、令人窒息的视线。
她没有说话。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
就在乌以为她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时,一个冰冷而带着奇异磁性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如同毒蛇吐信般,轻轻响起:
“乌……”
那声音极轻,带着一种情人私语般的缱绻,却又蕴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些年,你过得倒是‘悠闲自在’?”
她的手指,带着冰凉的触感,如同游走的毒蛇,轻轻抚上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膛,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衣。
指尖的冰冷让他身体猛地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