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过头,书桌上的杯子、电热水壶也一同失踪。衣柜里的衣架、鞋拔子、迷你冰柜里的所有饮品零食。。。整个房间,但凡是在那位住客认知中属于能被带走、拆走的东西,几乎都被一扫而空,只留下无法拆卸的固定装置和一片需要费力清理的狼藉。
服务员用手掩住了口鼻,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一种近乎恶心的难以置信。她大概从未见过如此彻底且……有选择性的“清扫”。
李建军脸上的职业笑容彻底僵住,他快步走进房间,难以置信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声音因极力克制震惊而略显颤抖:“这。。。这。。。宋总,这……他是你什么关系的长。。。辈?”
宋明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心脏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喘不过气。
一股灼热从耳根蔓延开来,烧得他脸颊发烫。他想起在帆船酒店里,几次目睹同胞失当行为时那刺心的窘迫,和一股难以名状的怒其不争;他曾因此与同事激烈争辩,语气坚定却心底发虚,只为守住那点微薄的身份尊严。从那以后,他愈发苛求自己言行得体,举止绅士,几乎成为一种紧绷的戒律。
可现在,最不堪的一幕竟以最亲密的方式给了他当头一棒。那些他奋力驳斥、引以为耻的标签,如今却以最讽刺的方式,贴回了自己命运的门口。。。
“查监控吧。”宋明宇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疲惫的果决。
监控录像很快调出。凌晨五点二十三分,画面中的庄老汉果然背着一个鼓鼓囊囊、几乎要被撑破的旧蛇皮袋,低着头,脚步匆匆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收获”的喜悦,快速穿过空旷的酒店大堂,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证据确凿。李建军看向宋明宇,眼神复杂,有同情,更有作为酒店管理者亟待解决问题的压力。
宋明宇没有任何推诿,也没有试图为庄柱的行为找一个蹩脚的借口。他直接对李建军说:“李经理,非常抱歉给酒店带来麻烦。所有遗失和损坏的物品,按酒店规定折价,由我全额赔偿。另外,产生的房费也一并结算。”
李建军松了口气,随即挠了挠头,脸上堆起不好意思的笑:“明白明白,就是……唉,这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但规定就是规定,我这边该走的流程还得走,您多担待。”
在前厅办公室,宋明宇看着李建军列出的赔偿明细,大脑自动切换到行业模式。
“李经理,”宋明宇指着清单,语气平和却内行,“床品和毛巾,按行业惯例,这类损耗折旧率可以考虑一下。另外,电话机和吹风是固定资产,是否可按使用年限折个旧?其他就按清单来。”
李建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迅速重新计算:“宋总说的是。那床品毛巾按七成新,电话和吹风也折点旧……总计赔偿金额两千三百元整,您看可以吗?”
“合理。”宋明宇二话不说,从皮夹里数出二十多张百元钞票,又额外抽出两百元递过去,“这一百是补的房费差额,另外这一百,请务必代我转交今早开门的服务员和参与整理的同事,算是我个人一点心意,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处理得滴水不漏,既承担了责任,又体现了理解,更用额外的小费安抚了可能心存怨气的基层员工,维持了所有人的体面。李建军连声道谢,态度愈发恭敬:“没事儿,宋总,甭往心里去,谁家个这样的农村亲戚。。。也,也正常。。。”
“嗐~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是想着你们离火车站最近。。。”
他讪讪的笑着,礼貌地跟李建军握手、拍肩告别,回到车里,却深深地叹了口气,将头重重地靠在了头枕上。
车内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一片死寂。太阳穴的胀痛一阵紧过一阵,胸口也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着。他下意识地伸手去副驾的储物格摸索——往常那里总会备着几瓶依云水,此刻指尖触及的却只有空荡的塑料隔板。
那空荡感让他微微一怔,随即一股更深的无力感漫了上来。是啊,昨天就喝完了,忘了补。这小小的、无人提醒的缺失,在此刻竟成了压垮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他闭上眼,手指没有离开空荡的储物格,反而无力地扣紧了那冰冷的塑料边缘,仿佛在抓住一点现实的支撑。
这看似绅士、专业的处理过程,却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切割着他的神经。每一件物品的计价,都仿佛在丈量着他与庄颜原生家庭之间那道深不可测的鸿沟。那不是经济上的差距,而是刻在骨子里的对规则、对“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