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元奖金,对庄颜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她捏着那薄薄一沓,指尖感受到的不是奖金的喜悦,而是一种被剥夺后的屈辱和沉重。
那两千块钱,就像蒸了一样,成了“集体”
这个模糊概念的一部分,她努力劝自己淡化这种感觉,把注意力扯到这笔钱的使用上:存起来、存起来、想来想去,最想做的事是把这笔钱存起来。
但最终,一个更强烈、也更让她忐忑的念头占据了上风——要不,用它来缓和与刘红梅主任的关系怎么样?
这个念头让她坐立难安。
她无人可商量,只能自己绞尽脑汁。
送营养品?太普通,显得没用心。
送丝巾?不知道刘主任的喜好。
她竭尽全力的去想尽可能贵重的东西,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浴室镜旁边的边柜上放着的那一套日本护肤品上,这是宋明宇送她的,她用了之后,皮肤确实变得更亮堂了些,从科里几个年轻小护士口中,她得知这牌子价值似乎不菲,似乎还很引人羡慕。
她想,刘主任是体面的医生,又是领导,送这个,应该不会掉价吧?
周末,她独自一人,像做贼一样,鼓起勇气走进了市中心那家高档百货公司的护肤品专柜。
玻璃柜台光洁如镜,灯光打在那些造型精美的瓶瓶罐罐上,折射出令人心慌的光芒。
穿着合体套装、化着精致妆容的柜姐微笑着迎上来,那目光似乎能一眼看穿她的局促与荷包的深浅。
庄颜小声地询问那套她用过的系列的价格。
柜姐保持着职业微笑,优雅地拿起一瓶晶莹剔透的神仙水:“这一瓶是56o元。”
接着又指向清莹露、精华、面膜……每报一个数字,庄颜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她带来的十张百元大钞,根本不够买齐那一套基础护理。
她的心狠狠一沉,那被主任轻易抹去的两千块钱,又像幽灵一样盘旋在她心头。
如果那两千还在,她何至于如此捉襟见肘、如此羞窘?她想象着主任拿着那本不属于她的钱,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谈笑风生、吃喝分的样子。
而自己,却要在这里,用被剥削后剩余的、本就微薄的奖励,去卑微地试图购买一份根本不被看重的“认可”
。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不甘涌上来,几乎让她掉头就走。
但想到宋明宇,想到刘红梅那双冷淡的眼睛,她咬碎了牙,把刚才那些委屈和愤怒的情绪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不仅是在花这笔钱,她是在押上自己所能付出的全部,去试图做一次努力的挣扎。
“小姐,您需要哪个可以为您试用一下呀?”
柜姐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庄颜看着玻璃柜台下自己那双因为常刷洗而有些粗糙的手,又想起刘红梅那保养得体的模样,一种破釜沉舟的冲动攫住了她。
为了宋明宇,为了他们可能的未来,她必须试一试。
“就要这一套,帮我包起来吧。”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几乎是颤抖着数出了那十张钞票,又掏空了钱包里所有的零钱。
接过那个沉甸甸、散着昂贵香味的精美提袋时,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在滴血。
她挑了一个闲散的周五快到11点,估摸着体检中心人少的时候,带着那份她人生中买过的最昂贵的、自己绝对不会花钱为自己买的礼物,敲响了刘红梅办公室的门。
刘红梅正在看报告,看到她,眉目间露出一丝慌乱和不快,但她很快掩藏了自己的表情,谨慎的看了眼门口:“庄医生?有事?麻烦把门带上。”
“刘主任,”
庄颜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把礼物放在桌上,“前段时间比赛得了点奖金,给您带了点小礼物,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关心。”
她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在刘红梅冷淡的目光下显得无比苍白。
刘红梅瞥了一眼那个名牌1ogo的袋子,眼神里没有任何惊喜,反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她根本没有打开看一下,只是用指尖将袋子往旁边推了推,语气疏离:“小庄医生,你的心意我领了。
但这不合适,拿回去吧。
咱们医院不兴这一套。”
庄颜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预想过对方可能不喜欢,但没想过是这种直白的、带着羞辱意味的拒绝。
巨大的委屈和难堪瞬间淹没了她。
她攥紧了手指,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