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昌河,水波澹澹,倒映着东岸一片璀璨的灯火。
这其中,临水而立、风格低调而考究的昌建私人会所,宛如一颗被精心掩藏的明珠,只向极少数人展露其光华。
会所深藏在昌建集团总部大楼延伸出的一片静谧园林深处,被层层叠叠的名贵乔木与精心设计的竹篱巧妙遮蔽,唯有一条不起眼的单向车道蜿蜒通向那扇厚重的青铜大门。
门侧并无张扬的招牌,只有门楣上方一个极小的、古体“昌”
字徽记暗嵌其中,若非熟客指引,绝难现。
高墙之内,是另一个世界。
灯光是经过大师调校的,柔和地洒在青石板路上,勾勒出假山、流泉与百年盆景的幽雅轮廓,确保每一处角落都沐浴在恰到好处的光晕中,同时又保证了绝佳的私密性。
落地玻璃窗均采用顶级单向透视材质,从内可尽览昌河夜色,自外却只见朦胧光影与人影绰约,谈话声、笑语声皆被极好的隔音材料与潺潺水声吸纳,消散在微凉的夜风里。
这里,是专为需要绝对隐秘对话的场合而设的桃源之境。
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至门前。
早已等候在此的昌建集团主人邝建华立刻快步上前,亲自拉开了车门。
“哎呀呀,陈主任!
宋……宋处长!
欢迎欢迎!
大驾光临,我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啊!”
他声音洪亮,热情地伸出双手,先与率先下车的省改委副主任陈志邦紧紧一握,随即转向另一位稍晚下车的来客。
他眼中的宋黎民比几年前在墨尔本时更显清癯了些,衣着合度却毫不扎眼,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含蓄的微笑。
而宋黎民自然的看向他,目光里含着明显的“故人重逢”
的笑意,邝建华比上次见时更显富态,黑色的圆脸上那双让人过目不忘的小眼睛射着让人难以忽略的精光。
陈志邦笑着与邝建华寒暄两句,互相介绍两人认识,他未曾注意到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流,用手摸了摸肚子,放低声音:“哎呀,岁数大了,下午喝水喝太多,你俩熟悉熟悉,我先去个卫生间。
。
。
。”
“小刘,快,领着陈主任。
。
。
“邝建华一个眼神,身后的年轻人一下子窜到了陈志邦旁边,微微颔作出引领状。
“不用,不用,我知道地方!
“陈志邦摆着手,小伙子退后半步,还是随着他去了。
看着陈志邦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厅内只剩下邝建华与宋黎民两人。
方才和煦的气氛似乎瞬间凝滞了一刹。
邝建华脸上的笑容未减,但身体却微微向宋黎民倾斜,压低了声音,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搭上宋黎民的手腕,不是紧握,却带着一种不容抽离的亲昵与试探。
他目光灼灼,语气是极致的熟络与为对方着想般的体贴,话语却直刺核心:“老宋,”
他省略了官称,用的是私人场合的称呼,“咱们这关系,兜兜转转这些年,铁定是没得说。
一会儿陈主任回来,你看……咱们之间的关系,用不用瞒着他点儿?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不方便让他知道的?”
宋黎民伸出手,与邝建华一握,笑容温和依旧:“邝总好记性。
是啊,一晃几年过去了。
当时情况特殊,不便多言,还请海涵。
看来咱们的缘分颇深,说起来,我还欠你一顿饭,今天又是你做东,我得把回请这事儿提上日程了。
陈主任是自己人,咱们今天能坐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更顺畅地沟通,把事情做得更好吗?该让主任知道的,自然不必隐瞒。”
邝建华闻言,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笑容更深,拍了拍宋黎民的胳膊:“明白,明白!
老宋你总是这么稳妥!
好,好,我心里有数了。”
正说着,走廊那头传来了脚步声,陈志邦回来了。
厅内的空气瞬间又重新流动起来,仿佛刚才那短暂而机锋暗藏的对话从未生过。
一场清淡、精致而考究的家宴,有几道菜,都与那年林州酒家上的饭菜重合。
酒过三巡之前,没有一个人提起工作相关的正事,反而唠的全是家常。
“陈主任,刚才您去卫生间的功夫,我和宋处还聊起来。
嗐,真是不聊不知道,一聊吓一跳,这世界啊,就是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