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生集聚起的怒意忽地消散,整个人如同被戳破的羊皮筏子,顿时泄了气,没了原本的底气,一张脸红得似要滴血。
“我猜猜,赵玉儿拒绝你了,哈哈。”
赵云义笑声猖狂,转身离去的瞬间,面上顿时收了笑。
他发觉,自己错了。
……
容玉还在收拾东西,鲁氏见她去意已决,忙不迭将快做好的衣裳赶工做好送过来。
“玉儿,娘舍不得啊。”
有那么一瞬,鲁氏甚至也恨不得自家儿子没有回来。
赵云义走到门口,鲁氏见了,扭头不看他。
“娘,你出去吧,我与赵玉儿有话说。”
鲁氏不想走,可她却知这个儿子什么狗脾气,抚了抚容玉的手背,低声道:“玉儿,他若是欺负你,就喊娘过来。”
容玉点头,笑着应下。
鲁氏望着她乖巧模样,越发心如刀割,抹着泪一步三回头离开。
“你……”赵云义直觉自己的家庭地位直线下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五年来多谢你照顾我娘和妹妹,之前是我出言不逊。”
赵云义走到床边,低下头。
“我误会你有所图谋,误会你是晏国的探子,是我的错。但你自己本身疑点重重,这事情不能全赖在我身上。”
赵云义委屈得很,可他实在没有立场质问,他发现自己可能被容封给耍了,但丝毫没有证据。
“过些日子我去京中述职,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你不必走。容封此人不是个好相处的,他是个冷血凶戾之人,你和他一起走,就算不被他欺负,怕是也会被他欺负过的人欺负。”
容玉停住打包行李的手,抬头诧异道:“没想到你人还挺好啊。”
赵云义闻言,越发觉得自己莽撞,这赵玉儿对他有救命之恩,更是在他离家的这些年照顾他的母亲和妹妹,这份恩情厚重。
他却怀疑对方,实在是不干人事。
“容封不是个好人,很凶的。这话我不应该说,可他真的会欺负人,你和他一起走,其实并不合适。”
容玉觉得,应该让容封听一听这番肺腑之言。
她抬手,假意抹泪。
“无妨,早些年都习惯了,毕竟是亲生兄长,再欺负也不会要我的命。这世上我无处可去,在兄长身边总归安稳些。”
赵云义见多了他娘真哭,哪里想过会有人假哭,在他心里女儿家就和他娘一样,那是水做的,哭哭啼啼再正常不过。他根本发现不了容玉假哭。
“你别哭啊。要不你别走了,留在我家,我娘会把你当亲女儿对待的,小芳也喜欢你,往后没人欺负你。你就把我当成你哥,我罩着你。”
赵云义手足无措。
他今年满打满算二十有一,前十六年溜猫逗狗臭名昭著,十里八乡的姑娘都躲着他走。后面五年,战场上生里来死里去,就算遇到女子,都要怀疑是不是敌军的美人计。
倒是有些同僚得了饷银,会去驻地附近的花楼。可他一方面每次下战场都受伤,另一方面存钱想要给娘和妹妹准备一副好棺材,从未动过那些心思。再往后,到了孙老将军手里,那更是严苛,孙老将军没了儿子,天天把他当孙子训。
这一来二去,赵云义二十一年时间里,就没和女子相处过,他哪里能看得出来容玉是装的。
“我不要。”容玉抬手盖住眼,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你那般欺负我,我才不要留在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她就是要赵云义日后想起来,都要半夜打自己两巴掌。
“对不住啊,我这人就是这脾气,我给你赔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想想,你在外头遇到一个和黑衣人说话的,会不会怀疑对方是坏人?你遇到一个杀人比喝水还快的,会不会怀疑?你发现家里多了个人,就是之前遇到的那个,会不会觉得对方有所图谋?”
赵云义哪里会安慰人,半跪在地上,仰头看着坐在床边的容玉,将自己的心路历程掰开揉碎了说。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是个好人。可那容封更不是好人,你和他一起走,保不准会被他的对手算计。容封那人手段脏着呢,我都不好和你细说,他的对手记恨得厉害。”
赵云义焦头烂额。
他哪里安慰过娇滴滴的姑娘,能说这些,完全是硬着头皮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