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叠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只在厚厚的腐叶地上投下晃动闪烁的光斑。
林间闷热如蒸笼,各种草木腐烂和野花浓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的、甜腻又腐朽的气息。
阿木握紧怀里的小猎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几乎看不出路径的山坡上攀爬。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脚踩在落叶上出的沙沙声。
那种寂静,并非空无一物,反而像是某种活物正在蛰伏、窥视,压得他心口慌。
他每走一步,都感觉脚下松软的腐叶层像是在吞噬他的力气。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黏糊糊地贴在背上,像一张冰冷的网。
他不敢停下来,因为他知道,一旦停下,那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就会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只能不停地走,用身体的疲惫来对抗内心的恐惧。
他想起巴爷的叮嘱,黑风涧的入口在一片长满鬼脸藤的断崖下。
他努力辨认着周围的植物,试图从记忆中找到巴爷描述过的特征。
他看到了一株开着黄色小花的植物,那是断肠草,巴爷说过,碰都不能碰。
他又看到了一棵长着奇怪叶子的树,那是迷魂树,闻久了会让人神志不清。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危险,心中对巴爷的感激又多了一分。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将阳光完全隔绝在外。
脚下的路也变得越来越难走,到处都是裸露的树根和湿滑的青苔。
他好几次都差点滑倒,幸好都及时抓住了旁边的藤蔓。
那些藤蔓粗壮有力,上面长满了尖刺,刺破了他的手掌,留下几道血痕。
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尽力气抓紧它们,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地。
这里的地势比之前平坦了许多,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
他知道,自己离黑风涧不远了。
他停下脚步,靠在一棵大树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水,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他抬起头,望向前方。
只见一片浓雾笼罩的山谷,那就是黑风涧。
从远处看,那里黑沉沉的,像一张巨兽的嘴巴,随时准备将一切吞噬。
一阵阴冷的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野兽的哀嚎。
阿木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握紧了怀里的小猎刀,感受着刀柄传来的冰冷触感,那让他有了一丝安全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迈开脚步,朝着那片未知的黑暗,坚定地走去。
他不敢停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往前走,去黑风涧,找到血喉草。
越往深处走,林木越高大奇诡,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从树干上垂落缠绕,有些老树的根须暴露在外,形成狰狞的怪脸。
他开始看到一些从未见过的野兽足迹,比他的手掌大上数倍,深深嵌在泥地里。
恐惧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努力回想巴爷教过的东西:哪种蘑菇有毒,哪种藤蔓的汁液可以止痒,遇到野猪要绕着走,碰到熊瞎子就装死……可巴爷从没教过,一个人在这摸不到边的老林子里,该怎么抵挡这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害怕。
“我不怕,我要救娘。”
他小声地给自己打气,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林子里显得微弱而突兀。
突然,旁边一丛茂密的灌木剧烈晃动起来,出哗啦啦的声响!
阿木吓得猛地停住脚步,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瞬间抽出那把小猎刀,双手紧握,对准那丛灌木,小脸煞白。
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雉扑棱着翅膀从灌木里飞了出来,惊惶地叫着,消失在另一片树丛后。
虚惊一场。
阿木长长松了口气,才现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腿肚子都在软。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把猎刀收回皮套,准备继续赶路。
就在这时,他脚下一滑!
那是一片长满青苔的碎石坡,他光顾着看那野雉,没留意脚下。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惊呼一声,整个人顺着陡坡就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石头和树根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身体,带来一阵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