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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无数个夜晚,他做噩梦惊醒,娘总会第一时间把他搂进怀里,用温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轻柔的歌谣,直到他再次安然入睡。
那些温暖的、带着草药清香的记忆,是他生命里最珍贵的宝藏。
可是现在,那个温暖的怀抱变得冰冷,那双温柔的眼睛紧闭着,那哼唱的歌谣被撕心裂肺的咳嗽取代。
那可怕的红色,正一点一点地将他的娘从他身边带走。
他不能,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生!
如果他是大人,如果他有力量,他会毫不犹豫地冲进黑风涧,哪怕与毒蛇猛兽搏斗,哪怕粉身碎骨。
可他只是个孩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他孩子的身体,去钻那些大人钻不过的缝,用他孩子的决心,去赌一个渺茫的希望。
灶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阿木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看着儿子那张小脸,上面写满了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坚毅和哀伤。
他想怒吼,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狠狠揍一顿,然后锁在屋里,让他再也别想出去。
可他张了张嘴,却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儿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敲打在他最脆弱的地方。
是啊,他一个壮年男人都束手无策,除了在这里痛苦地等待,他还能做什么?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被病魔拖走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直沉默不语的巴爷,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浑浊得仿佛蒙着一层雾气的眼睛,此刻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像是在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
他没有看阿木爹,而是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阿木身上,从他那倔强的小脸,看到他攥得白的拳头,再看到他眼中那不肯落下的泪水和燃烧的火焰。
良久,巴爷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打破了沉寂:“黑风涧……”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掂量着什么。
“险,是险。
那里不光有瘴气毒虫,更有许多地方,山壁陡峭,只有一线天光,大人是断然过不去的。
但是……”
他话锋一转,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精光一闪而过,“也正因为险,那里人迹罕至,或许还保留着一些古老的、不为人知的兽道。
那些兽道,被藤蔓和岩石遮掩,狭窄曲折,或许……真只有他这般年纪的小娃子,身形灵巧,骨头软,才钻得进去。”
巴爷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在阿木爹的心里激起了千层巨浪。
他猛地看向巴爷,眼中充满了震惊、挣扎和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被重新点燃的希望。
而阿木,则在听到巴爷的话后,眼中那团火焰“噌”
地一下,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他知道,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来了。
“巴爷!
你怎么也……”
阿木爹急道。
“不然呢?眼睁睁看着阿木娘……”
巴爷压低声音,“寨子里没人敢接这活计,给再多钱也不敢。
这是唯一的指望了。”
阿木爹痛苦地抱住头,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里间娘的咳嗽声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
良久,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阿木,声音沙哑得可怕:“阿木,你……你真敢去?”
“敢!”
阿木毫不迟疑。
“那好……”
阿木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颤抖着手,从墙缝里摸出一把用旧皮套裹着的小小猎刀,塞到阿木手里。
这刀是阿木爷爷留下的,阿木爹一直舍不得用。
“拿着防身……记住,找不到就赶紧回来!
千万别逞强!
爹……爹不能再没了你……”
他又拿出一个粗粮饼子,一小竹筒水,和一个火折子,仔细塞进阿木怀里那个破旧的小布包。
阿木紧紧握着那把小猎刀,感觉沉甸甸的。
他重重点头:“爹,你放心!
我一定找到血喉草回来救娘!”
他走到娘房门口,隔着帘子,听着里面微弱痛苦的呼吸声,小声却坚定地说:“娘,你等我回来。”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瘦小的身影决绝地投入了门外那片毒辣的日光和未知的深山之中。
第二节:密林深处的试炼
烈日被层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