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近一个月,昭衡帝果然甚少踏足礼和宫。
即便偶尔问起瑾贵妃的胎象,也多是遣太监传话,或是让太医回话,自己却不再亲自前来探望。
在这后宫之中,关于皇上因易将军凯旋而对其妹易妃稍加眷顾,同时冷落了与易妃不睦的瑾贵妃的流言,开始悄然滋生。
易贵春暗中密切关注着礼和宫的动向,皇帝的态度,见水仙仿佛真的失了圣心,连日常去御花园散步都少见,整日闭门不出,她心中那份确信越发膨胀。
皇帝果然因那晚她“无意”透露的旧事而心生嫌隙,对水仙起了疑心!
那天晚上的低语,是易贵春左思右想到的除掉水仙的计划。
她只要让昭衡帝相信,水仙仍然爱着易兴尧,如此便可避免易兴尧因此受到牵连。
易贵春足足耐心等候了一个月,在她认为时机已然成熟的时候,一个更为恶毒的计划在她心中酝酿成型。
她要趁此机会,将水仙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易贵春派人精心伪装成易兴尧将军的近卫,秘密接触了水仙宫中一个负责洒扫庭院的粗使小宫女。
这小宫女家中贫困,有个嗜赌成性的兄长,易贵春早已掌握其弱点,并暗中以重金和为其兄还债为诱饵,将其收买。
这日黄昏,那粗使小宫女趁着四下无人,战战兢兢地将一枚折叠好的小纸条塞给了正在廊下看晚霞的水仙。
她紧张的声音发颤,惶恐道:“娘、娘娘……奴婢今日出宫探亲时,有个面生的侍卫大哥,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说是故人,有旧物欲交还……”
这小宫女将简单的话说的磕磕绊绊的,她看起来十分紧张,好似真的因窥探到了主子的旧事,生怕被牵连。
水仙接过纸条,不知道是不是因今日风大,她的指尖冰冷。
将那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略显潦草的字。
【戌时三刻,望舒台,取旧物,见旧人,务必亲至。——兴】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易府伺候了多年的水仙是知道易兴尧字迹的。
虽然这纸上的字迹稍显狂放,但确实是易兴尧的字。
晚风吹过廊下,带来阵阵冷意,水仙将那纸条紧攥在手中,冷着脸对那吓得几乎要瘫软的小宫女低声道:
“本宫知道了……什么都没发生过,明白吗?”
小宫女连连点头,踉跄着跑开了,背影惶恐好似怕再待下去,水仙为了灭口就要将她除去!
在她背后,水仙眸光冷凝,却又重新将那纸条展开了,看着那上面的一字一句,眸光十分的复杂。
戌时三刻,夜色渐浓。
名叫望舒台的观景台地处偏僻,且如今正值修缮,平日少有人至,此刻在黯淡的月色下更显荒凉寂静。
水仙只带着小理子在身边,她披着一件深色的斗篷,身形在夜风中显得单薄而不起眼。
她刚在观景台上站定,面色有些紧张地四下张望,仿佛在等待什么人时,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宫灯的亮光由远及近,伴随着一声严厉的冷喝,搅碎了夜的宁静。
“何人在此?!”
水仙闻声回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大惊失色,慌忙跪地请安。
“皇上......”
只见昭衡帝与易贵春并肩而来,他们竟不知为何出现在这偏僻的望舒台。
水仙仅对上了昭衡帝冰冷刺骨的目光便惶恐低下了头,她的身体晃了下,面色比云层后的冷月还要苍白。
“臣妾……臣妾……”
她急声想要解释,可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向来口齿伶俐的她,何时如此惊慌少语?
这一幕落在昭衡帝的眼里,顿时就变成了她心虚的象征。
“朕问你,深夜不在宫中安胎,独自来此荒僻之地作甚?”
看到她如同易贵春所提到的那样,出现在这荒僻之地,昭衡帝的声音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
如同暴雨前的天空,他那平静无波的声音里蕴含着堪称可怕的平静。
水仙跪在地上,将头埋得极低,显得极为心虚,断断续续道:“臣妾……臣妾只是……心中烦闷。”
“臣妾出来走走......并无、并无他意……”
“出来走走?”
昭衡帝冷笑一声,他背着手站在观景台的边缘,看着四周因正处于修缮,连宫灯都没几盏的黑沉景色。
“走到这西苑最荒凉的观景台来?”
“说!到底来见谁?取何物?!”
他猛然转身,疾步走到了水仙的面前,明黄色的袍角随着他的动作掀起,随风而来的是帝王之怒的凌厉。
“臣妾……臣妾……”
水仙似乎被逼问得无处可逃,声音带上了哭腔,却仍咬紧牙关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