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轻声道:“如果你还能听见,请告诉我:我有没有变成另一个我曾经反抗的人?”
风止,灯焰凝固。
片刻后,玉簪骤然发光,一道虚影浮现亭中??模糊、摇曳,却依稀可见白衣飘袂,眉目如画。
“秦川。”那声音似从极远传来,又似就在耳边,“你从未成为神,也没想成为神。这就是为什么,我还愿意回来见你一面。”
秦川眼眶发热:“我以为你恨我……当年没能救你。”
“我不是需要被救的人。”虚影微笑,“我是你需要记住的人。你治好了无数人的毒,却差点忘了??最深的毒,是认为自己已然纯洁。当你开始怀疑自己,你才真正成了医者。”
“可我现在什么都没做。”他苦笑,“我只是看着,听着,等着。”
“这就够了。”阿湄的影子渐渐淡去,“变革不需要领袖,只需要见证者。你要做的,不是引领谁走向光明,而是确保黑暗中总有一个人,肯说一句:‘我觉得不对。’”
光影消散,玉簪重归沉寂。
秦川久久不动,直至东方微白。
次日清晨,他召集所有曾在问路林接受过心灯引的年轻人,宣布一件事:“我要关闭问路林三年。”
众人震惊。
“不是放弃。”他解释,“是留白。真理不在灌输之中,而在空白之处。这三年,林门紧闭,无人可入。你们要做的,不是传播我的话,而是忘记我的名字。去犯错,去迷茫,去经历我没有经历过的事。等你们带着新的疑问回来时,这里才会重新开放。”
有人说不解,有人流泪离去,也有人跪地叩首,仿佛告别师尊。
只有那个曾在共议院提出反思日的少年,静静问道:“那您呢?”
秦川望向南方:“我去南溟。”
一个月后,一艘孤舟驶离海岸,船上仅有一人一棺。棺中并非尸体,而是三百六十五瓶酒??每一瓶都封存于一年前的同一天,标签上写着同一句话:“**阿湄,待重逢时共饮。**”
渔民远远望着那艘船消失在雾中,传说自此而起:每年春分,若有幸在海上遇见一艘无帆之舟,舟上立着一位白发老人,切勿靠近,只需轻呼一声“迷路者”,他便会回头一笑,赠你一瓶酒。饮之,梦中可见自己最不敢面对的那一幕过往。
三年期满,问路林重开之日,整座启明城万人空巷。林中新增百株树,皆由曾受心灯引者亲手种植,树下埋着他们的忏悔书、失败日记、甚至一封未曾寄出的情书。
石凳仍在,迷途亭犹存,唯独不见秦川。
但在林中心,立起一块新碑,材质非金非石,而是由无数破碎的律初文、执法令、审查令熔铸而成。碑面只刻两行字:
>**此处无人指引方向,
>因为每个人都是迷途者。**
而在碑后,一棵特别的知迷花盛开,花瓣七层,夜间光芒变幻不定,据说能映照观花者心底最深处的矛盾与挣扎。
林晚每年春分都会来此,带来一封新信??写给秦川,却从未寄出。最新一封如此写道:
>“守律会倒了,但新的‘理性同盟’又起来了,主张‘情感干扰决策’,要求限制艺术表达。历史果然如你所说,不会终结,只会换装游行。
>可喜的是,今年报名参加‘问答角’的年轻人多了三倍。有个女孩问我:‘如果连怀疑都被规定了格式,那自由还剩什么?’
>我告诉她:剩下一个敢于问这个问题的人。
>我知道你在听海浪。我也知道,你从未真正离开我们中间。
>迷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