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深秋总裹着股透骨的寒,坤宁宫的窗棂糊了三层棉纸,却挡不住殿内弥漫的苦涩药香。徐妙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朱棣坐在床边,紧握着她的手,那双曾握过战刀、批过奏折的帝王之手,此刻竟微微发颤。他不再是那个睥睨天下的永乐大帝,只是个即将失去一生挚爱的丈夫。
脑海里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转 —— 穿越之初,他还是个茫然无措的孩童,是梳着双丫髻的徐妙云,拿着《论语》耐心教他认字,让他在陌生的时代找到了第一个锚点;燕王府的那些年,他们在书房里偷偷筹划,她帮他整理各地奏报,甚至亲手绘制军事地图,说 “夫君要做的事,我定帮你守住后方”;靖难之役时,北平城被围,她带着妇孺登城守城,硬是撑到他回援,见面时只说 “夫君平安就好”;还有那年,她察觉他与妙锦之间的微妙情愫,非但没有怨怼,反而拉着妙锦的手说 “你我姐妹,当共伴陛下,为大明安稳”—— 这份深情与豁达,连他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都为之震撼。
“陛下……” 徐妙云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朱棣瞬间回神。她的眼神异常清明,带着一丝释然,“莫要悲伤。你我这一生,开创的盛世,比你当初说的‘梦境’还要好…… 我,无憾了。”
她示意内侍递来两个锦盒,里面是早已写好的信。“这封,给高煦和高燧。” 她喘了口气,“告诉他们,娘想他们,可更盼他们在美洲好好开拓,播撒朱家血脉,莫因母丧擅自归国,那才是最大的不孝。”
另一封信,她交到朱棣手里,指尖轻轻摩挲着信封:“这封,给长兄…… 辉祖。只说兄妹旧情,求他…… 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朱棣接过信,指尖触到信纸的褶皱,那是她反复折叠留下的痕迹。他知道,徐辉祖因建文旧事,多年来与朝廷若即若离,此刻让他回来,是她最后的心愿。
徐妙云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早已哭得泪人似的徐妙锦。她招了招手,让妙锦走到床边,然后拉过她和朱棣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妙锦伴你我多年,性情柔嘉,待我更是情深。我去后,望陛下立她为后 —— 一则全你我三人之情,二则后宫安定,陛下方可专心打理这偌大的帝国。”
她看着朱棣,眼中满是恳求:“待我走后,在北平择吉地建陵…… 我们三个,将来要在一起。”
话音落下,她的手缓缓垂下,眼睛永远地闭上了。殿内的悲声瞬间爆发,太监宫女们跪地痛哭,朱棣俯身,将额头抵在她尚有余温的手背上,肩头微微耸动。穿越数十载的沧桑、靖难的铁血、盛世的荣光,都抵不过此刻的悲痛,像潮水似的将他淹没。
国丧的钟声响彻北京城,九声绵长的钟鸣,宣告着一代贤后的离去。朱棣在悲痛中却未失理智,他第一时间召来徐妙锦。此时的徐妙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娇俏的少女,身为皇贵妃的她,虽满脸泪痕,却仍保持着端庄。
“妙云的遗愿,你都听到了。” 朱棣的声音沙哑,“立你为后,你可愿意?”
徐妙锦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她与朱棣、徐妙云的感情早已超越寻常,可她从没想过要取代姐姐的位置。“陛下,臣妾…… 臣妾不敢。” 她哽咽着,“姐姐刚走,臣妾怎能……”
“这是妙云的心愿。” 朱棣打断她,语气坚定却带着温柔,“她希望你陪着我,守住后宫,守住我们的家。而且,如今高煦、高燧在美洲,高炽监国,后宫安定,才能让他们安心,让天下人安心。”
徐妙锦沉默了。她想起姐姐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这些年与朱棣、姐姐相伴的日子,最终含泪点头:“臣妾…… 遵姐姐遗愿,遵陛下旨意。”
朱棣随即下旨,命人在天寿山麓选址,敕建帝陵 —— 这便是后世明长陵的雏形,只是在此世,它从一开始就承载着三人相守的承诺。旨意中特意强调,此陵为 “朕与徐皇后、徐皇贵妃万年吉壤”,既圆了徐妙云的心愿,也进一步巩固了北京作为帝国心脏的地位。
消息传到东宫,朱高炽正陪着太子妃张氏整理赈灾奏折。听到母亲离世的消息,他当场红了眼眶,起身就要往坤宁宫去,却被太监拦住:“太子殿下,陛下吩咐,让您先稳住东宫,处理政务,莫要乱了分寸。”
朱高炽站在原地,手指攥得发白。他知道父亲的用意 —— 国不可一日无君,东宫作为储君,必须稳住局面。他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对张氏说:“你去坤宁宫探望姨母,替我给母亲磕个头。我这里,还有赈灾的事要处理,不能让父亲分心。”
随后,他召来东宫属官,下令:“传我命令,东宫上下素服,所有非紧急事务暂缓,优先处理各地赈灾、漕运事宜。告诉各衙门,莫因国丧误了民生,这才是母亲想看到的。”
朱高炽的沉稳,让朱棣暗暗点头。他知道,这个儿子虽身形肥胖,却有一颗体恤百姓的心,是帝国未来的可靠继承人。
就在举国缟素之时,南京的大明格物院内,却仍在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