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一个保温袋进来,里面装着附近中餐馆勉强能入口的粥和小笼包。
他看到阳台上那个单薄得仿佛随时会被海风吹走的背影,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煝煝,多少吃点东西。”
他把温热的粥碗轻轻放在她旁边的小圆几上,声音是刻意放柔的沙哑。
他自己也瘦了一大圈,下颌线更显凌厉,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
这半年,他推掉了所有工作,像个固执的影子守在这里。
徐晓煝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浓重的鼻音低低开口,声音破碎得像被踩过的枯叶:“俊杰……你说,他们会不会冷?那片海……那么深,那么黑……”
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涌出,滑过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滴落在粗糙的披肩绒毛上。
安俊杰喉咙紧,一股酸涩直冲鼻腔。
他蹲下身,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伸出温热宽厚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极其克制地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
他的手心有常年练拳留下的薄茧,此刻传递的却只有无言的笨拙暖意。
徐晓煝的手微微一颤,没有抽开,反而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下意识地反握了一下。
那力道很轻,却像电流瞬间击穿了安俊杰疲惫的心脏。
两个被同一场巨大悲伤浸泡的灵魂,在这异国冷酷的海风里,靠着这一点点无声的依靠,汲取着对抗无边绝望的微薄力量。
一种越了友情、混杂着同病相怜的复杂情愫,在这心照不宣的沉默和触碰中悄然滋生。
一架私人湾流飞机降落在马德里郊外的专用跑道上。
潘语嫣几乎是被人搀扶着走下舷梯的。
她穿着一身昂贵的黑色羊绒套装,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条绷得死紧,嘴唇毫无血色。
仅仅半年,她身上那种曾经明艳如花的青春气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
1ia紧跟在侧,同样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扶着这个小学妹的手臂。
潘家和1ia爸爸在西班牙动用了难以想象的人脉和资源。
从顶尖的私人侦探团队,到拥有深海探测设备的海洋科考公司,甚至与当地颇具势力的家族进行了隐秘的利益交换。
重金之下,搜寻的力度一度远官方。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耗费的天文数字如同石沉大海,换来的始终是冰冷的、千篇一律的结论:目标海域无人类生命迹象,无显着漂浮物,无电子信号。
每一次希望燃起,随即被更深的失望扑灭,周而复始,如同钝刀子割肉。
潘语嫣住进了拉科鲁尼亚最顶级的私人疗养中心,拥有最好的海景套房和最资深的心理医生团队。
昂贵的抗抑郁药物出现在她的床头柜上——帕罗西汀、米氮平……这些药物她都拒绝服用。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修剪完美的花园和远处蔚蓝的大西洋,阳光明媚得刺眼。
潘语嫣的手指悬在冰冷的钢琴键上方,久久未能落下。
琴盖光洁如镜,映出她苍白失神的脸庞,和那双盛满了雾气、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眼眸。
半年了,那个曾将她从深渊边缘一次次拉回的帅哥——林梓明,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底下凭空消失。
思念不是汹涌的浪,而是无声渗入骨髓的寒潮,在每个独处的瞬间冻结她的呼吸。
回忆的碎片,带着他特有的、令人安心的力量,悄然浮现。
眼前仿佛又亮起手机屏幕的幽光。
那是她抑郁症最严重的时候,整日蜷缩在昏暗的房间里,窗帘紧闭,隔绝了整个世界。
只有虚拟的游戏世界是她暂时的避难所,却也常常因挫败而陷入更深的绝望。
是他,第一次见面就帮她成功“冲关”
,成为她游戏里的守护神。
虚拟世界里那一次成功的“通关”
,仿佛一道道微弱却真实的光,刺破了她内心厚重的阴霾,让她感受到一丝久违的、被保护着的“赢”
的可能。
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按下中央c键,出一个沉闷的单音,仿佛是她内心深处的一声叹息。
这个单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些许的孤寂和无奈。
她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他坐在琴凳旁听她弹琴的身影。
那时的她,还只是个被人善意赞美的小公主,弹奏的技巧虽然跟不上节奏,但充满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