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1 / 1)

太子府灯火通明,烛火阑珊。空蒙雾气适才散落,树上叶落满地。天幕月朗星疏,孤寂僻静。她端坐在厢房内,怅然若失。

她错了。

她真的知道错了。

她帮了不该帮的人,伤害了不该伤害的人。

泪花躲在眼眶里打转,悔意与自责纷纷激上心头,她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沈怜君无声的嚎啕大哭着,泪水模糊屋子里的视线,她用力挣脱着捆绑住手腕与双脚的绳子,发了疯一般,捆住的地方磨出鲜红的血液,快速流出滴滴砸落在地面,可身体上的疼痛始终攀不上心底的痛楚。她紧咬着下唇,抽泣着,纵使将手腕折断,亦要摆脱束缚。

可正当发狠之时,他悄然无声走进来。

见她气急败坏地扽着绳子,满眼讥笑。

“你就算今日死在这里,我都不会放了他。”林疾靠近她,坐在她身边,声音极轻却掺杂着不容反抗的威慑力。

沈怜君紧咬着牙,双眼充血。

“那我今日便先走在他前面,以至于他去了那阴冷的地府不会孤单。”说罢,她便要咬舌自尽。

他一把擒住她的下颌,唇角露出丝丝邪笑。

“即便要死,你也应该知道他是谁。”

她歪头吐出一口鲜血,“我已经知道了,不用你来告知。”

“哦?是吗?那你知道我是谁吗?”语气似乎威胁着她务必要听下去。

她忿忿回眸,“我不想知道。”

“我是北在玉。”眼前的他语出惊人,沈怜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可能…”

他轻笑,将事情原委徐徐道来:“始安郡刚开国的时候,与南安还甚是交好,我是始安郡的太子北在玉,他是南安的鼎鼎大名的将军,林疾。我们当初一酒作兄弟,无奈后世,南安、始安祸事不断,终是反叛。而互换名字这一件是,完全是与战争无关。”

他满目凄凉,顿了顿声:“而是因为当时我们曾有一个约定,亦是赌约。赌的是互换名字三年,直至遇到喜爱的姑娘,而我在那年战乱遇见你,是你为我包扎伤口,那时,我还是未动心的林疾。直至,他也遇见你,真心暗许。他想要跟我换回名字,我不容许。因为,我对你也是真心。”

沈怜君冷笑,“我从不认为你对我有过真心。”

他听罢浅笑,“信也好不信也罢,如今,我才是始安郡的北在玉,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濒临死亡的将军林疾。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跟我争夺你了。”

说着,他就要抱住她,沈怜君往后一躲。

“好啊,那你,先让我见他一面,随后,我心甘情愿跟着你。”

一番话出,他双眸蹭的发亮,“此话当真?”

“当真。”

冰冷阴森的牢房当中,只禁锢着他一个人,他好像刚受过鞭刑,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奄奄一息的躺在干草里面。那曾经鲜活明朗的他眼下已然是孱弱不堪。

她命人打开锁,目光焦灼扑到他身边,说话的声音带着丝丝哭腔:“对不起对不起…林疾,我才明白你是林疾,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林疾虚弱地轻拍着她柔弱的后背,嘴角的血丝风干,唇瓣干涩裂皮。

“你全知道了啊,我还以为他这生皆不会告知于你呢!”

临死关头,他仍是不想看见她哭,他把悲痛诉成玩笑话般,想要逗她开心。可是,那眼泪依旧颗颗砸落。

擦也擦不尽,她只一味地说着对不起。

“你别哭,你再哭我也要哭了…”林疾为她拭去面孔上的泪珠,万分心疼。

果然,沈怜君听到他的话瞬间噤了声,她环抱住身体逐渐泛冷地林疾,双眸失焦,她用最小的声音附在他耳畔说到:“林疾你别怕,我一定…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一定。”语毕,她便冲了出去,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坚定与决绝。

林疾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忍着伤口的剧痛慢慢站起来,隔着牢房,清晰地看到她干脆利落的从士兵那里抽出寒光粼粼的剑,倒退几步,毫不犹豫地抵在自己的脖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