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那衙门里办些事宜,星君可在这江州四处耍耍玩,只是遇事小心,莫要逞论能,凡需三思而后行,莫要生是非。”白钦道:“兄长多虑了,我又不眼瞎耳聋,怎会闹事?只是央先生几两银子,那揭阳镇煌璨楼的莲子鱼汤可是有名哩。”杨律大笑道:“我当何事,原是如此,兄弟有需,只说就是。”便取出几锭大银,都交与白钦。杨律又道:“兄弟即使要去吃酒,也牢记莫与娼妓等勾栏瓦肆牵连瓜葛。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莫要听其风语两句,便血气上涌去逞英雄了。”白钦道:“兄弟记得了。”杨律见此,也就出门办事去了。白钦见杨律走了,自也出门去往城西煌璨楼。
且说白钦一人离了杨律家,行过得三五百步,便到了浔阳江上渡口,见过了童威、童猛兄弟,白钦便坐船出水路去往揭阳镇。到得岸上,又翻过了揭阳岭,走入一条大道,行不数步。只见官道旁边,早望见一座酒楼矗立大道旁,正是那煌璨楼。白钦看那个煌璨楼时,果然是个气派去处,但见:
石狮迎路,百花接客。参天巨柳挂红联,圆木实门透酒香。桌前商贾过往贪饮,室内贩夫滞留饮汤。里屋艺伎弹指琵琶曲,台上牛伶高唱胡笳拍。东土士逾心,西天佛跳墙。
这煌璨楼门口早有小二哥在等候,见白钦走来,便邀白钦到里面坐下,白钦取出那一锭大银,只道:“好酒好菜且要招呼来。”小二哥道:“客官稍等便来。”过不多时,就安下肴馔,将酒来筛。白钦饮了一口道:“果是好酒,不要小盏儿吃。只将大碗筛来,另造几碗莲子鱼汤来尝。”小二哥便排下大碗,将酒便斟。白钦也不谦让,一连吃了三碗。那小二哥又端来一碗鲜香鱼汤,白钦大喜,也不使箸,便把手去碗里捞起鱼来,和骨头都嚼吃了,又捧起碗,连汤带肉一并饮入肚中。滴滴点点,淋了一桌子汁水。桌上酒肉一并下咽,正到尽性处,只听得隔壁阁子里有人哽哽咽咽啼哭。白钦便问小二哥道:“是何人在此打闹,扰人雅兴。”小二哥道:“客官莫要多口舌,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要添酒肉只说便是。”白钦不做理会,直起身闯入那阁子中,见一大汉满面红光,怀中正搂着个妇人,直要把手伸入衣中。那妇人泪眼婆娑,又不敢逃,只得把手推着那大汉。白钦见此,不由分说,拍桌喝一声,“清平世界,何敢来调戏良人?”那大汉见有人闯入,霎时坏了雅兴,一把推开那妇人道:“是那来不长眼的小厮,却敢来叨扰老爷办事!”白钦看那大汉时,怎生模样?有诗为证:
花盖膀双龙捧项,锦包肚二鬼争环。
浔阳岸英雄豪杰,但到处便没遮拦。
那大汉睁着眼喝道:“这贱人既要来俺这酒楼卖唱,便须听俺吩咐。你这厮如何又敢来此耍滑头,灭俺揭阳镇上的威风!”白钦回道:“欺侮良人,可无王法了?”那大汉揪住白钦喝道:“你这贼配军,竟敢回我话!”白钦说道:“做甚么不敢回你话?”那大汉提起双拳劈脸朝白钦打来,白钦闪身躲个过,那大汉又追入一步来。白钦一下绕至身后,一只手揪住那大汉头巾,一只手提住腰胯,望那大汉肋骨上只一兜,踉跄一跤,颠翻在地。那大汉却待挣扎起来,又被白钦飞起一脚踢翻了。顺势踹下胡栏,摔到楼下叫唤。酒楼里吃酒的那些客人都见得惊了,不敢停留,乌压压的乱轰跑了。
白钦正下楼看那大汉时,就见一人自后屋走出,喝道:“是何人胆敢在俺这里闹事?”白钦看那人时,端的是好表人物。但见:
面似银盆身似玉,头圆眼细眉单。威风凛凛逼人寒。灵官离斗府,佑圣下天关。
武艺高强心胆大,阵前不肯空还。攻城野战夺旗幡。穆弘真壮士,人号没遮拦。
原来这两个大汉,俱是此间人氏。随后出来的这个姓穆,名弘,绰号没遮拦。那躺地上的是他兄弟穆春,唤做小遮拦。他两个的老子穆太公早时也是为一方豪杰,唤作开山彪穆虎,祖贯是北地燕州,善使一柄六十四斤重的大铁锥。早年曾在河北招讨使帐下做副牌军,因恶了上司,吃人寻事陷害,便亡身在绿林中,直到揭阳镇地界才扎下根来,直做到许大产业。百姓之间口口相传,都说:宁吃三斗糠,莫惹穆家庄;宁吃三斗醋,莫行穆家路。
看官,这江州揭阳镇中共有三霸。一个是揭阳岭上岭下的费保、倪云、卜青、狄成四个好汉,原都是江上渔民,因觉来钱慢火,就在此做开路酒家,劫货杀人,是为一霸;这第二个便是揭阳镇上煌璨楼的穆家父子,欺男霸女,逼良为娼,是为二霸;这第三个便是随杨律左右的那童威、童猛兄弟俩。平日浔阳江边做私商,杀人放火无数的,是为三霸。江州百姓都恶其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