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边关的烽燧染成暗金色时,帐中早已设好宴席,却无半分宫廷的繁文缛节。
吴晴等人与三皇子麾下的将领们分坐两旁。
主营帐的羊皮帘被夜风掀起,带着一身清冷月光的郡主踏入帐中。
她褪去了京中惯穿的绣金罗裙,换上了便于骑射的墨色劲装,腰间悬着枚成色温润的暖玉,鬓边仅簪着一支素银簪,倒比刚来时的华贵模样多了几分爽利。
三皇子一身玄色戎装未卸,肩甲上还沾着白日巡营时的沙尘,见萍郡主进来便从主位起身相迎。
帐内两侧坐着的吴晴等官员,和三皇子的将领,见郡主到来,纷纷行礼,这些军人的目光里没有对金枝玉叶的拘谨,倒多了几分对“共守边关”
的亲近。
案上摆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后厨用行军锅炖的羊肉,汤汁浓稠泛着油花,旁边摞着几摞热腾腾的胡饼,还有坛刚开封的烈酒,酒香混着羊肉的香气,在帐中弥漫开来。
郡主落座后,先执起酒碗,对着三皇子和众将举过眉梢:“此番前来,带的不过是些伤药与冬衣,比不得诸位将士戍守疆土的辛苦。
这第一碗,”
她举杯过眉,酒液顺着指缝沾湿袖口也不在意,“谢诸位将士守着这道边关,让京中百姓能安稳过冬。”
话音落,她仰头饮尽,空盏倒扣时,帐内响起整齐的喝彩。
不等侍从上前,她已再度斟满酒,这次目光落在三皇子身上“第二碗,敬殿下。
自您来边关,敌军再没敢越雷池一步,这份胆识与谋略,值得我敬。”
三皇子眼中笑意更深,抬手与她碰盏,清脆的碰撞声混着酒气,驱散了帐内的寒意。
她手腕一转,第三碗酒稳稳斟好,这次举着酒盏转向帐中所有将士,声音比前两次更添几分铿锵:“第三碗,我替京中父老敬大家!
愿咱们早日击退来犯之敌,让这边关再无战事,诸位都能平安归家!
我敬各位,谢诸位护我南国边境安宁。
话音落,她仰头将酒盏饮尽,烈酒入喉烧得喉咙紧,却硬是没皱一下眉,依旧挺直脊背,迎向众人炽热的目光。
帐中顿时响起一片喝彩,三皇子眼中闪过几分笑意,也端起酒盏:“有郡主这份心意,便是再冷的夜、再险的仗,我等也甘之如饴。”
说罢便与众人一同饮尽,酒液洒在案上,溅起细碎的酒花。
席间没有丝竹管弦,倒有个满脸络腮胡的副将,借着酒劲说起白日与西蛮斥候周旋的趣事,说自己如何佯装不敌,引着敌兵落入陷阱,末了拍着大腿笑:“那西蛮小子见了咱们的连弩,吓得掉了马,跑的时候连弓箭都忘了捡!”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三皇子也跟着笑,手指在案上轻轻叩着,说起近日边关的布防,话里话外皆是对军务的熟稔。
郡主听得认真,偶尔插言问起士兵的冬衣够不够、伤兵的汤药是否齐备,三皇子一一应答,说她带来的伤药恰好解了燃眉之急,连营里最年长的军医都说,那药膏比军中常用的方子见效快。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叠得整齐的帕子,帕角绣着朵小小的寒梅是前几日巡营时,在雪地里捡到的,想来是哪个士兵家眷寄来的。
“将士们想家,”
他声音轻了些,“你带来的那些家书,我已经让人分下去了,刚刚我来的时候还听见帐外有人借着月光读信呢。”
郡主指尖抚过案上的胡饼,轻声道:“待开春,我再让人多送些家书来,也让京里的绣坊多赶制些护膝,冬日里骑马总冻得膝盖疼。”
话未说完,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是哨兵的通报:“报——西北方向现小股敌兵,正在窥探!”
帐内的笑声瞬间收住,三皇子猛地起身,玄色披风扫过案角,酒盏晃了晃却没倒。
他看向郡主,眼中带着几分歉意,却见郡主已经站起身,伸手将他腰间的佩剑递过去:“殿下放心去,帐中之事有我。”
三皇子接过剑,用力点头,转身时对众将沉声道:“备马!
随我去看看!”
帐帘再次掀起,寒风裹着星光灌进来,将领们紧随三皇子而去,帐中瞬间安静下来。
郡主看着案上尚有余温的羊肉汤,伸手将散落的胡饼拢了拢,又给三皇子未喝完的酒盏续上酒——等他回来,这酒该还能暖身子。
帐外传来马蹄声渐远,远处的烽燧依旧亮着,像是黑夜里永不熄灭的眼睛,映着帐内的灯火,也映着她眼中的坚定。
趁着三皇子处理军务,吴晴让冷弃推着自己出去看看。
他还没有好好的看着这拒蛮城。
这拒蛮城的土黄色城墙内,竟藏着与关外荒凉截然不同的烟火气。
主街用青石板铺就,虽被风沙磨得边角圆润,却扫得干干净净,石板缝里连枯草都少见。
时辰不晚,但是边关,天却黑的很早,两侧的铺子还开着门,杂货铺的老板把陶碗、铜壶摆到门口,陶碗上还留着窑火的痕迹;粮店的伙计扛着布袋往里搬新到的粟米,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