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飘香
球赛事件让新任班长吴永仁出尽了洋相,事后郝老师找他了解原委,他支吾了半天都没有说清楚,他也闹不明白:好端端的球赛怎么瞬间变成了聚众斗殴,像变戏法似的,两眼一眨,母鸡变成了公鸭。他愈想愈觉得窝囊,觉得自己不是一块当班长的料,没有金刚钻,就不该揽这瓷器活。他向郝老师提出辞职,郝老师有些恼火:想出风头的是你,想撂挑子的也是你。她没有同意,要他多去请教监察委员齐天。一连几天,吴永仁都是蔫着脑袋,说话也没有底气。他能猜到同学们在背后怎么议论他,倒是齐天瘸着一只脚,时常安慰他,叫他丢掉包袱,放手工作。
最愁的还是杨凡,当时脑瓜一热,决意要赔偿齐天手表钱;可事后一想,这笔赔偿金抵得上他小半年的生活费。他原本囊中羞涩,送报纸挣的钱刚给他妈还王驼子的旧债,如今他是囊空如洗。他越想越气馁,终日凄凄惶惶,宛如一个穷愁末路的丧家犬;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绝无收回的可能,何况他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一天放晚学,郝老师叫苏倩倩跟她去一趟办公室,苏倩倩让杨凡在“英语角”等她一会儿。过了一刻钟光景,苏倩倩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说郝老师问她球赛的事。
杨凡问苏倩倩:“你找我有事么?”
苏倩倩叫杨凡坐下说话,两个人一个坐在树墩上,一个坐在石凳上。苏倩倩将长发往后拢了拢,慢条斯理地说:“丢手表的事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让你去看管衣物,你也不会遇上这么倒霉的事,要赔就让我赔吧。”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如一道从天而降的狂流冲击着杨凡,让他的心房震颤不已。这个上海女生在自己最落魄潦倒的时候,像上帝派来的天使,总是会突然降临在他的面前,难道她真是自己的福星?
杨凡的眼圈有点湿润,于是扭过头去,望着右前方一棵枯瘦的玉兰树冒出一句:“玉兰树什么时候才能开花呀?”
苏倩倩说:“早呢,要等到明年开春。”
杨凡叹了口气说:“要是冬天也开花就好了。”
苏倩倩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风花雪月了?”
杨凡凄然一笑,心里在想:“还风花雪月呢?我都快喝西北风了;只恨这玉兰树不是摇钱树——”忽然说:“手表的事我自己解决,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是你——”苏倩倩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你不用担心,你不是常说要把我当正常人看待么;再说,我既然说了我赔,就绝不会食言。”杨凡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那我帮你总可以吧!”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
杨凡在回家的路上思忖着,想让良叔再给他找一份工,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在良叔家门口磨蹭了许久才慢慢踱进屋,见良叔跟桂英婶子正忙着腌咸菜,他也蹲下身子帮忙搓捏。
“早晨送报纸很苦吧。”
“习惯了就不苦。”
桂英夸杨凡能吃苦,有出息。良叔说:“我朋友夸你做事靠谱,没出过差错。”
桂英又说:“一个人吃了苦,受了罪,老天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将来会补偿你的。”
杨凡又谢了良叔,还说会把前阵子替他妈垫付的医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