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樾把玩着玉佩的手指蓦地收紧。
谢照一板一眼道:“属下观其苏六娘子的婢子虽看似瘦小,力气却不输男子,甚至不输习武男子。”
谢从则越说越兴奋:“少主君可曾记得赫连员外郎说的话,他说少主君这趟远行恐涉桃花运!”
谢照冷静道:“那婢子动作敏捷,听力极好,许是会些功夫,属下曾调查到苏六娘子在四方堂的祖母是武将出身,实力不俗。”
谢从自顾自道:“少主君的家世相貌放眼整个长安,不,整个大盛那都是一等一的好,苏六娘子定是倾慕少主君!”
谢照否定:“依属下看,苏六娘子并非此意。”
眼看着蚕茧已露,裴樾又将抽下的丝都胡乱缠了上去,沉声道:“她倾慕吾。”
裴樾语气向来平淡,让人听不清明显的情绪。
谢从激动:“必然!”
谢照:“……”
他说的少主君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裴樾未理会二人,看向了对面,小女郎裹得严严实实,正在伸手烤火,不知是在和婢子聊些什么,一会开怀欢笑,一会又面露伤感。
她怎会有如此多的情绪?
恰时,苏靥刚好抬头,对上了裴樾的视线,嫣然一笑,朝他挥手。
“你是谁,为何要救我?”
裴樾脑海中忽然出现稚嫩的女声,每每午夜梦回时才会响起的声音,此时却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他别过头,朝一侧看去,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
吩咐:“派人将推荐苏靥给三伯母的师婆抓起来,一并带回长安。”
该死的师婆。
他定是被下蛊了!
庐陵距长安山高水远。
苏靥日夜吃喝不落,若非快到长安前饿了几日,怕是还要胖上不少。
四方堂的小马车和裴家的马车在长安城外分道而行。
苏靥打听到苏家的马车还没入城,便先去了敦化坊的宅子,这处宅院是詹夫人退婚时补偿给阿翁的,她在整理行李时,现阿翁偷偷将地契塞到了她的医书里。
阿翁怕苏家对她不好,若是待不下去了,偌大的长安,也能有个容身之所。
长安是繁盛之地。
苏怀昳高中明经进士,朝廷下旨任命其为御史台察院正八品监察御史。
御史台素有监察百官之名,两只眼睛盯着别人,几百只眼睛盯着自己,更应以身作则。
长安选宅址,老夫人赵氏很是谨慎,请风水先生选址,请道士作法送神,最终定在西市义宁坊,高价购入一座古色古香的两进院落,从房屋规格到墙体颜色,未有一丝逾制,因着三房同住,又将邻里两座和后面挨着的房舍买了下来,终不敢打通。
“早知如此,上哪门子长安?”
陶娇娘由彩绣扶出了马车,站在步梯之上,看着眼前的宅院甩了甩帕子始终不愿意下去,“这比庐陵的院子小了三倍不止,这么小,可怎么住人?还不如寻个坻舍住着,看着许还敞亮些。”
二夫人管彤被侍女扶着下了马车,“我听闻这是伯兄一家的院子,咱们二房三房的院子在旁侧。”
她一路上舟车劳顿早已面色苍白,冲着在后面盘点箱笼的三郎招手。
苏怀嵘大步流星走了过来,“阿娘,咱们快些进去给祖母请安吧。”
管彤笑道:“你外出游学不是还给祖母买了许多有趣的玩意儿吗,记得带上。”
“好,阿娘小心台阶。”
陶娇娘看着前面母慈子孝的二人没好气道:“三主君和四郎君在哪?”
彩绣不安地低下头,“三主君他……他一入城便改道去了平康坊,四郎君也、也跟着一起去了。”
陶娇娘低骂:“不知羞的老东西!”
说完又责怪婢子仆从,“你们也是,主君郎君要走便让走,就不知道劝着些?任他们就去了?合该将你们在路上都卖了才好,免得到长安了还来添我的堵。”
苏宅门口,一众仆婢被训得头都不敢抬,人来人往难免有人指指点点。
后面马车里,苏玉樱听见动静系好斗篷,冻得泛红的玉手掀开帘幕,娇美如三春之花的面容被倦意遮了大半,轻声唤:“阿娘,咱们也进去吧,若是被祖母听见,怕是要多生事端。”
陶娇娘瞥了她一眼,“你兄长父亲跑了时,怎不见你怕多生事端规劝着些,如今还来指点我?”
大庭广众下被母亲训斥,苏玉樱双颊微红,低下了头。
咚咚鼓最后一下已结束,西市开市,坊内人越的多。
田福小跑来,笑劝:“三郎年幼,又未曾出过什么远门,难免玩心大,长安不比庐陵,人多眼杂的,夫人还是快些进去吧。”
彩绣也劝:“是啊夫人,免得让二房抢了您的风头。”
“她敢?”
陶娇娘这才甩袖下了步梯,被簇拥着入了大门。
仆婢们鱼贯而入,眼看着就都要进去了,碧水不知从哪寻了个手炉忙塞给苏玉樱,“娘子,夫人一路辛苦这才了脾气,并非是针对娘子,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