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旬,暑意渐消,终于也不再似前两个月那般处处大道被连日的暴雨浇得泥烂路滑。
然而雨停后也不光是道路方便了。
此后多日间,渚港连日交锋,而南边的玄鲛也与白港的维达军交战不休,战船难援,而渚港里唯剩的几条御蛟战舰也不足以载乘大军出海为阵。
如此状况,便是慕辞也束手无策,只能下令将防营后撤三箭之距,又在浅海里布下了拒船铁棘,如此而为守防之势,暂保渚港不失。
然如此一来,战事便也毫无进展,而维达的黑魔舰队也始终在海港望塔可见之处虎视眈眈着。
与维达交战至今,慕辞唯一清楚的便是他们仍没有出真正的实力。
百里允容部署着军中诸事,而慕辞便独自在帅帐里看着演战沙盘愁。
“殿下,北路来的辎重到了。”
这一拨辎重补的是之后半月的屯粮,原本慕辞预测大约还要晚两日才能送到,却没想到竟然今日就到了。
“好,登籍造册,入仓屯备。”
百里允容又补了一句:“这拨辎重是女帝陛下亲自运来的。”
慕辞诧然抬头,“陛下来了?”
“就在北辕门外。”
营里的粮官正指挥着守仓士兵接应,慕辞与百里允容匆匆而来,远远就瞧见了粮车队的白马,女帝正端乘马上,与身边随将交代着什么。
“微臣参见陛下!”
花非若闻声转眼,目光却是落在了他旁边的慕辞身上。
慕辞微蹙着眉头瞧着他欲言又止,于是单膝跪礼,“臣郎恭迎陛下。”
“允容这些时日辛苦了。
常卿也起吧。”
“谢陛下。”
慕辞也站起身来,抬头望着他。
白马上的花非若银甲素袍,一冠高束马尾,眉眼也无半分妆饰,而他只要有意掩作女态,便是不借胭脂也能化得一面美艳庄柔。
慕辞上前扶了女帝下马,百里允容在旁自觉牵过马来。
余萧与曲安容自北境诏归后,此行亦护随女帝而至,便在女帝令下,营中诸将与随来的两位统帅皆入帅帐中浅议了一番战况。
毕竟途远奔劳,故而花非若只叫后来的几位将领大约明白了当下是个什么状况后,便令散了此番会议。
等着旁人皆离后,花非若才终于收回目光,将慕辞细细打量了一番。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眉头皱这么紧。”
慕辞走上前去来到他的身旁,忧色满溢,“辎重你从粟内府派个人来便可押送,何须你亲身劳动?与维达战势凶险,你怎么能……”
慕辞话还没说完,花非若便已轻轻捧起他的脸来,贴入咫尺之间满眼思念眷柔的瞧着他。
慕辞霎时就在他这番眼神下缴械投降了,离别的这些时日他又何尝不念着这只狐狸。
“胡闹!”
吻着他,慕辞又低声斥了他一句,“战场哪里是你该来的地方!”
“与其独在琢月牵肠挂肚,还不如到这里,至少也能给你免去些麻烦。”
“你才是最大的麻烦!”
慕辞重手压在他的肩头,迫他后退坐进椅中。
“你在这刀剑无眼的地方,还想要我安心作战?”
“放心,肯定不给你添乱。”
花非若轻轻握住了他仍压在自己肩上的手,将这只掌心里全是厚茧的手拉下来包在掌心里,柔然一笑,温声而慰:“我可是深思熟虑过了才来的。
一来辎重是行军命脉,断不能再出差错;二来险敌之前,军心断不可分散,四军也必须合令一处方能确保军心一统。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我亲自来,才能确保这两件事万无一失。”
他一直都知道慕辞是个心性强硬、凡事都只会往自己身上揽责的人,却也不曾想这家伙在这事上竟然没想到过,他对他也是一样的牵挂忧惧。
“这些事即便你不来,我也能设法处理。”
“你能处理,那是你的本事,可来不来就是我的良心了。
我当然知道就算我不来,你也能想办法把这些事处理好,但必然也是要费心思的,战场这么凶险,我可不想让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增加你作战的风险。”
眼见慕辞吸了口气俨然更将言驳之色,花非若连忙赶着又先开口道:“我要是能就这么坐视不理的回去,那下回你再见我血溃之症也不必急着去叫太医了!
反正这点程度病也病不死,扛几个时辰也就过去,再不过大不了躺几天。”
“这不是一码事!”
“是可以打比方的一类事!”
他嚷了一句,慕辞便蹙眉而默。
紧接着花非若眉头一沉,两眼里失落落的色一显,立马就是叫慕辞心软的委屈态。
“我大老远走这么一遭,费了老鼻子劲的把粮运过来,你不关心夸我一句就算了!
还从大门就一路瞪着我过来,人一走就把我按在这数落半个时辰。”
说着,他又寻隙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