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之末,六月未及,仲夏将季而暑意愈甚,好在今年南司未传水患之祸,却是凛州见旱,始生灾形。
是以女帝又率百官登高,虽为病躯,却还是强撑着行完初日祭礼,然而车马劳顿于他病状实在不宜,过午之后便隐有疾之状,只能在寝中卧养。
此番出外,储君守国,而居相职的襄南侯则也称病告假,并不随行。
于是上尊亲领三千禁卫护随女帝同往祈山,万般部署皆尽详备,料想应是万无一失。
贺云殊守着女帝卧养之时,俞惜便照常亲往督守煎药。
“俞惜姑姑,不好了!”
听见榕音远远喊起,俞惜转头瞧去,便见她急前来报,“那用以取引的蛇死了!”
缠金蛇毒可是悉凝汤药方中至关重要的引子,故而俞惜才听此报心亦惊了一落,“混账!
都是怎么办事的?”
却斥着,俞惜也匆匆赶到了存放蛇匣处,只见此处拣药的宫人们纷纷急切的将五条缠金蛇全都抓了出来,却没有一条存活。
“怎会全死了?”
缠金蛇喜热喜潮最为惧寒,然而眼下正值盛夏,而她也早就虑及祈山稍寒,叫人往匣中多蓄了温水,更也遣人日夜照看,一切皆如宫中所治,如何还能生此异状?
且此番选带出的五条蛇皆是最为健壮的,其中一条雌蛇体型足为寻常两倍,更是连战场那样凶险之境亦生还而归,平日里也都是最为活跃擅食的,怎会如此蹊跷而死?
俞惜一一探过五方蛇匣,只触得里头冰凉,甚至是蛇居的内壁亦挂有凉凉水露。
“竟有人置冰此中……”
俞惜喃喃一语,浮乱思绪间又生一法,于是连忙吩咐榕音去取温水来。
这时梁笙亦闻讯而来,却瞧了被人摆在案上一条条僵硬了个蛇躯,只能摇头,“没用了,蛇已尽死。”
“梁太医当有他法!”
俞惜切然迫语,梁笙微微愕然瞥之,蹙了蹙眉。
“我去为陛下行针,亦能一时缓症,趁此时机,再请言上尊,遣人往宫城取蛇。”
俞惜于是连忙带着梁笙往见女帝,却入寝殿,竟见两道外客之影赫然立于女帝帐前。
吕奉听得身后有人到来,悠然回头,却瞧见梁笙便笑道:“梁大人来得正好,此处恰有故人欲与你叙旧呢。”
而梁笙也早在入门之时就留意到了吕奉身边的人,“金祥,你怎会在此?”
金祥笑着向梁笙微微躬礼,“别来无恙,师姐。”
贺云殊跪坐在榻下,亦已嗅得此间不妙已危,却抬头时只见花非若就静静看着这一番呼之欲出的闹剧。
“俞官人不必找了,此处守卫皆已奉上尊之命退出内院。
而上尊得知陛下用以取毒的小蛇尽死,已亲自带人匆忙回往琢月取蛇了。”
吕奉一番缓言虽是道与俞惜,而两眼视线却灼灼盯视着花非若。
“原竟是你……”
“毕竟事关陛下性命,上尊自然不敢懈怠。”
吕奉悠然打断了俞惜的指认,依然直视着花非若,“陛下就不想知道,自己一直服用的汤药究竟是何出处?”
闹了半天,他原来是想来翻这桩旧状。
花非若于是轻然一笑,“我说近来朝中怎会闹出这些蹊跷,原来是有小鬼作祟。”
吕奉深知花非若此疾颇忌心绪大动,而他今番此局也不必多的其他,只光他这个人站在这就足够了。
“想去年今日,奉还为陛下阶下之囚,受困狱中,生死难料……”
“幸得上尊仁慈,趁朕忙于战事之际,尚有心为你窃得一丝生机。”
花非若笑言断了他的后语,却后看着这张脸,他又还是摇了摇头,“看来朕果然还是低估了你。”
吕奉敛眉一笑,悠悠又道:“常言上尊待其王夫一往情深,纵前人已逝多年,却终无再弦之郎。
我原也深信如此,却后看来,到底还是流言不可尽信,否则若是当真情深,又岂会毫无所顾的害此亡人遗子?”
“陛下或有所不知,常年近侍陛下身侧的这位梁太医,实际却是叛贼佞臣!
昔年若非其子梁玉将毒蛇携入王府,岂会生致王女惨死之事!
却后此贼更以妖言蛊惑主君,以药毒易脉,替嗣夺嫡。”
他的目光狡黠而阴毒,凝视着花非若,更欲以此言锋而为杀刃,“这么多年来,陛下是否也深受药毒之苦?而今疾,百骸筋骨之痛、五内脏腑之伤,无一不拜此毒医所致!”
言说间,他的手厉而指向梁笙,目光灼然,昭昭胜券在握。
而被堂指的梁笙却只冷面肃言,并无他语申辩,却是在旁的俞惜与贺云殊两人皆为此言所惊。
“陛下若不信奉之所言,当可问这位。
金祥可是梁太医的同门,尽知昔年诸事过往,甚连梁太医引以为独门秘药的悉凝汤,这位郎中亦尽知其方。”
听罢吕奉诸番所言,花非若却笑了起来。
贺云殊回头抬眼瞧着,只见陛下沉声而笑,也不再掩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