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王府的后庭里一片寂静,慕辞独在屋里,捧着那盏印物魂灯,眼神黯黯不映烛影。
“非若……”
事到如今,不论是虚也好,是实也罢,至少他将此灯捧在手里时,心里总也能抓住那么一点希望,至少也能让长夜不至于那么难度。
“快回来吧……”
他将魂灯捧在怀里,暗沉沉的帐里也瞧不见月色映窗,他便只觉周身都是冷的,就好像在活墓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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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晨,乔庆归返朝临,慕辞下朝便先回了王府询问状况。
此番乔庆去往不应城付酬诉事之后,亦随段也等暗沙之众南走了月舒一趟,一来是为先与琢月的白薇联络,二来也想借着不应城的道看看能不能摸出点别的线索。
“臣此行,随段城主走的寒川暗道,一路上也联络了鬼商,而段城主的脉络也有诸冥中人,却都无果。
最后的线索就在流波山一带。”
慕辞听了,只作默然。
良久后,慕辞还是只能叹了口气,“此事也不能急于一时……”
慕辞起身绕至窗前负手而立,沉默间也极力克稳着心绪。
“远行于外这些时日,你也辛苦了,先休息几日吧。”
“殿下……”
乔庆应唤了一声,本有后言,却看着慕辞的背影,又还是在斟酌间咽回去了。
多年来,乔庆也为王府打探过不少隐秘,其中亦不乏深藏断线,于此自然多有经验,故他一路寻来,其实心里早也有了七八分的落断,只是不敢对慕辞说。
思梧庭的偏院里漫着药香清雅,乔庆坐在紫藤下的石桌前,人虽然听令歇着,心里却仍翻过来绕过去的总不见安。
贺云殊端了一盏清茶过来,瞧了乔庆一面沉眉忧思,稍踌躇了片刻,才在石桌另一旁坐下。
“乔君此去不应城,可探得了什么消息?”
乔庆叹了口气,将摆在桌上的剑拿开斜靠在旁,“就是没有才愁啊……”
贺云殊垂眼默然了片刻。
“那殿下……”
“殿下去营里了。
近来朝中在备武试选将,皇上便将此任托与殿下。”
贺云殊听着点头而应。
“你原先照料过那位先帝,依你看来……他的病……?”
贺云殊已明白乔庆想问什么,于是垂下眼去,默然间乔庆也了然其意。
于是乔庆又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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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临东郊重青峰下平原骁骑营乃为皇属承云军部下戍京大营,兵符亲掌于镇皇之手,掌印大司马则有监营练兵之责。
自前曾武侯余成兵败降敌后,朝中便有十四年未再有过大司马,直到七年前慕辞因战功晋为亲王辅朝,方才又承大司马之职掌此虎印。
慕辞扶刀走在校场边,威袍高冠,一身玄革软甲更衬得他身姿挺拔而威武,明阳之下,那双琥珀色的虎瞳炽冽锐昭,周身杀伐之气不怒而威。
慕辞远远查看着校场中演练的阵形,营里校尉随行在后,心里却打鼓似的惴惴不安。
好在慕辞一趟看罢并没有说什么,便转向又往骑兵营走去。
承云军自古皆为皇军精锐,能选入此营中的士兵都是千锤百炼的勇士。
不过承云军的主要职责是戍卫京畿,故于战场上反倒没有太多建树。
慕辞人在中营亲督练兵,镇皇亦至营中登于高处望台,远远俯瞰着校场中的阵型演练。
“果然燕赤王殿下掌印之后,这营中的士气都拔高了不少。”
赵冉在旁喜言而赞,而镇皇却并无所言,只是看着这番营中故景仿有所思。
“走吧,去看看常卿。”
赵冉连忙随着而问:“皇上可要传令让燕赤王殿下前来见驾?”
镇皇摆手,“不必扰他公事。
这营中朕也熟得很,就自己走过去吧。”
走下此方高台,慕演便循着故道走到了骑兵营,便远远就瞧见慕辞站在将台上点将演阵。
慕演自认自己所出的这一代皇子中就没有庸碌苟且之辈,而慕辞却无疑是其中最为出挑的。
只是天生的英才总难免性情强拗,且因之生而便具远常人的强盛,故在许多时候并不会有权衡之念,是以造了他一副宁折不弯的强刚之性,以致他们父子之间多年来难以融洽,甚在更早些年的时候,慕演都已觉得自己能与这个儿子相睦都只能是奢想了。
好在随着年岁的增长,如今的慕辞终于还是比少年时要温润了些,对于那桩旧事似乎也不比往年执深了。
慕演就远远瞧着慕辞,也瞧着那方如故的将台,昔年常在那将台上的两道身影仿佛也还映在目中。
“皇上?”
赵冉从旁听报,又绕回镇皇身旁,唤过一声无应,便又低声再唤:“皇上……”
镇皇终于回眼瞥了他。
“宫中来报,相国已在正阳殿外候着了。”
镇皇于是转身,“回吧。”
将台之上,慕辞远远瞧见他父皇离去,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