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相王权重让刘义隆不安(1 / 2)

闲来读史传时,刘义隆每每感慨汉代崇本务学,不尚浮华,而自曹魏黄初年间直至晋末这二百年来,儒教可谓扫地尽矣。先帝时虽曾打算创立国学,但后来未及施行先帝就驾崩了。现在国家太平,人民生活渐趋富足,这正是实现先帝遗愿的好时机。

在这种情况下,刘义隆就下诏征南昌人雷次宗到京都来。雷次宗少年时就到庐山师事名僧释慧远——就是谢灵运去庐山所师从的那位佛教领袖。他笃志好学,尤其精通《三礼》和《毛诗》,但他为人恬淡,隐退不交世务,州里征他做官,一概遭他拒绝,直到皇上下诏召他入京聚徒教授,他才从命。

一到京都,刘义隆就把他安排到台城北郊的鸡笼山,让他在那里开学馆,使百余人师从他学儒学。有时候,刘义隆自己也和太子一道去听他讲学。

与此同时,刘义隆又留心其它诸学,想趁儒学兴起的大好时机让更多的学者挥他们的长处。于是丹阳尹何尚之创立了玄学——因何尚之在城南立学馆,所以世人称其为“南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创立了史学,司徒参军谢元创立了文学。时人并称之为“四学”。

一时间,京都学风蔚然。

这样的学风,也让刘义隆颇有感慨。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如先帝有丰富的战阵的经验,和卓越的军事指挥韬略,为此,他常常嗟叹不已;但作为一个守成之君,他在展了生产,治理好国家的同时,完成了先帝当年想做而没有来得及做,也没有能力做的事——先帝在世时也是颇为仰慕名士风流的,每念及此,他又会流露出几分自矜之色。

这一天,刘义隆的车驾再次到鸡笼山雷次宗的学馆听他讲授《毛诗》。听讲完毕,他兴犹未尽,就又到何尚之的史学馆去听讲三国史。归来的午后,刘义隆在太极西堂和领军将军刘湛谈起三国的历史,刚提升不久的殿中将军沈庆之侍坐于侧。——刘义隆对刘湛的所作所为虽有所耳闻,但表面上却一如既往,礼待他不异往日。

当谈到诸葛亮北伐中原数遭败辱的时候,刘义隆说:

“有人从蜀中回来,听当地长老说陈寿当年曾做过诸葛亮身边主办文书的佐吏,因曾经有过失而被诸葛亮鞭打至百下,所以在《三国志》中陈寿评价武侯道:‘应变将略,非其所长。’这和民间传说大不相同。领军以为陈寿所评是否允当?”

“陈寿评孔明,依臣所见,有过美之誉,并无怀恨之言。为何这么说呢?孔明辅佐刘备,正处于天下鼎沸之际,英雄奋之时,君臣相得,如鱼得水,但最终却不能与曹氏争天下,委弃荆州,退入巴蜀,诱夺刘璋,伪连孙吴,穷守崎岖之地,僭号边夷之间,实在属于下策。以此看来,拿他和南越王赵佗比,或可相类;但陈寿却说他‘可谓识治之良才,管、萧之亚匹’——拿他和管仲、萧何相比,这不是过誉吗?况且孔明已据有西蜀山险之固,然而却不识时宜,不自量力,严威峻法,控勒百姓,矜才负能,高自标许,妄图凭边夷之众与中原相抗衡:出兵陇右,再攻祁山,一攻陈仓,延误失会,结果受挫败北;后来又入秦川,不再攻城,改求野战。魏人知晓其意,因此闭垒坚守以逸待劳,以不战而胜之。孔明最终智穷势尽,病而死。以此看来,孔明所为,和那些‘见可而进,知难而退’的古之良将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

虽然刘湛的见解有独到之处,但他说孔明北伐是不识时务不自量力,又说是以边夷之众抗衡中原,这都和刘义隆的意趣大相径庭,因此听了这番话让刘义隆感到十分不快。

夕阳西下,刘湛的仪仗队又要出台城了。

送走了刘湛,刘义隆对侍坐的沈庆之说:

“刘班初从江陵回来,我每次和他交谈,因为希望听到他的看法,所以常常要看夕阳的位置,心中有所留恋,不愿他离开;病愈之后,不知何故,每次再和他交谈,我也常常看夕阳的位置,心中只希望他早早离开。”刘湛小名斑虎,所以刘义隆称他“刘斑”。

沈庆之曾以勇力闻名,先帝时任殿中员外将军。这员外将军又是何将军呢?负责守卫的殿中将军共有二十人,过此限的就叫员外将军。元嘉七年,沈庆之随到彦之北伐,后来到彦之败退,他又隶属于檀道济。檀救援东阳回师后,就向皇上称赞他忠诚谨慎,知晓兵事,于是刘义隆就让他领羽林兵防守宫城东掖门;后来他渐渐得到皇上的引接,能出入禁省之中。

他的上司领军将军刘湛也很赏识他,希望他能与己接近,曾经对他说:“卿在殿中任员外将军已有些年月了,我将考虑卿的升迁。”哪承想对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