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十五日,拓跋焘率大军到达瓜步(在今江苏**县东南二十里处,古时南临长江)。.魏军随即尽拆百姓房屋,取下木材,又派人砍伐沿江芦苇,准备用来建造船只、大筏,同时扬言渡江。此时,魏中书郎鲁秀、高梁王那、永昌王仁也分别率军到达广陵、山阳和横江。
十二月十六日,形势越来越严峻,京都建康戒严。
隔江相望,建康士民人心大骇,一片惊惶景象:百姓荷担而立,随时准备向南方逃亡。
太极殿内。
刘义隆静坐着,偶尔也看看挂着的沿江地图;百官垂手肃立,鸦雀无声,他们个个心中无底。
“建康城内百姓如何?”刘义隆问身边的徐爰。
“百姓荷担而立,陛下!”
刘义隆“噢”了一声。稍停,他又问:
“殿内百官如何?”
徐爰看看皇上,又看看百官,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的表情,皇上和自己一样,不都可以看见吗?
“百官是否也都收拾了细软,备好了车辆和船只?”刘义隆问徐爰。
徐爰没有回答。站在近处的朝官听了,或茫然,或赧然,没有人敢回答。刘义隆站起来面对群臣。
“数百年来,有人曾从瓜步渡江侵犯过建康吗?”众人摇头,刘义隆又接着说,“建康自古有‘虎踞龙盘’之誉。敌我之间,我原有三条防线:大河、淮河和大江。大河为敌我共有,故如今已无第一道防线;魏人已达江岸,第二道防线也不复存在。虽然如此,但我沿淮重镇仍安然。因此魏军虽凭其铁骑到了江岸,但我历城、彭城、寿阳、襄阳等重镇仍是敌后顾之忧。当年王濬进建康是从瓜步渡江的吗?”
“是顺流而下,陛下!”有人答。
“是了。魏人过淮,但不能奈何大江天险;敌若在上游,大江之险才会与我共有。孙吴时,西蜀先后掌握在蜀汉和西晋手中,因此西陵(在今湖北宜昌)和建平(在今四川巫山)对建康而言,被看作‘国之西门’。孙吴大将荆州牧6抗曾经说过:‘西陵、建平,国之屏障。若敌泛舟顺流,舳舻千里,星奔电迈,俄然行至,则国家难解倒悬。’西晋君臣也深知要一统海内,必须占据大江上游,所谓‘伐吴必藉上流之势’。杜预曾说,只要王濬攻下建平顺流而下,灭吴则指日可待。因为建平一旦失手,则荆州难保;荆州难保,则国祚难续。孙皓昏聩,国势日削,晋人趁势攻建平,顺流而下,孙吴灭亡。而如今,自西蜀至于荆州,方岳良守,稳如泰山。更何况随王雍州的军队是一支刚刚凯旋的劲旅,他们不仅稳守荆州北大门,若需要,随时可以调遣他们快东援!”
百官私语,面色稍趋缓和。
“诸卿可曾见过编织芦苇漂过大江的军队?”
“不曾见!”有人笑了。
“当年魏武舳舻千里,旌旗蔽空,结果灰飞烟灭,匹马逃归;其后文帝曹丕到达广陵,南望大江,也曾感慨:‘彼有人焉,未可图也!’也不得不掉转马头。今魏虏虽南临大江,且杀我军民甚众,但其死伤近半,又师出无粮,全靠沿途抄掠,又如何能与当年魏武大军相比?更何况,我大宋经过三十年的休养生息,国力远过于孙吴和东晋。魏武尚且奈何大江不得,而如今佛貍小儿虽饮马大江,又兴师动众编织芦苇扬言渡我天堑,岂不是虚张声势、攀树摘月吗!”
“陛下条分缕析。这番话,也使臣等心中塌实多了。”徐湛之说。
“退一万步说,魏以疲敝之师,即使能渡大江——北人不习水战,魏武赤壁就是前例——也正可显示我训练有素的水军的力量。我沿江数十万将士已严阵以待,漂流过江的魏虏,不是中途葬身鱼腹,就是爬上江岸成为瓮中之鳖。我军只须备足绳索即可。”
“一旦靠近,我军万箭齐,魏虏哪里能爬上岸呀!”有人插话附和皇上。
众人越心安。
“尽管如此,仍不能‘大意失荆州’。”刘义隆走到那幅图前,“魏虏既已饮马大江,我军必须沿途布防:上自历阳——魏永昌王已从寿阳到了这里——下到京口。历阳是建康的西大门,与采石隔江相望,这里江面狭窄易于渡过,当年陈敏、苏峻都是从历阳渡江的,所以要严加防范;而京口对建康的拱卫作用自不待言——建康之有京口,犹西晋洛阳之有孟津,它一直是南徐州治所,历来有‘北府’之称。我都已作了安排。”接着,刘义隆就把安排的情况向群臣作了介绍:
建武将军刘伯龙守卫采石(原名牛渚矶,东吴时更名为采石矶,在今安徽马鞍山市长江东岸,为牛渚山突出长江而成。江面狭窄,形势险要,自古为江防重地),左卫将军尹弘守卫历阳横江,领军将军刘遵考统领此事——刘遵考原受命援助彭城,到了小涧,魏军已断道,不能前进,朝廷召回了他,拓跋焘南下,刘义隆就让他直接率众赶赴横江。
建威将军萧元邕守裨洲(江心洲,在今采石矶与南京间的长江中),羽林左监孟宋嗣守新洲(江心洲,在今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