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说罢劈手夺过酒坛,又来抓万暮白。
万暮白一侧身转到酒坛后赔罪道:“杜前辈,非是晚生要驳您,这喝法就算把酒家窖泥耗尽,酒种用光,也就只是喝个烂醉而已。”
杜静宁问道:“这酒家是老店了,按你的说法,还能整出花来不成?”万暮白自纳戒里一摸,指尖夹着几枚药丸。
“好小子,不敢豪饮,只敢下药?”
万暮白又拍几坛,剑气一催将药丸碎成粉末撒入其中,接着用元气化火一炼,顷刻酒香四溢,满座停箸,甚至一直往外漫延,太乙玄宗山腰的弟子也觉得有股从未闻过的异香。
万暮白趁着杜静宁愣神的工夫,抱了一坛在他面前,又毫不客气地连饮三坛,口称“告罪”。
杜静宁今日一来幸见恩师,二来兄弟重逢,三来心有所感,见这般神奇药引,扯着万暮白要秘方。
“前辈想要自然给得,不过需先回答晚生心中疑惑。”
杜静宁嘟囔着,答道:“你说吧。”
“若有一人,见不公,仗义出手,却伤及无辜。如何?”
杜静宁摆手不耐烦道:“你将大事化为一言,我也知你意,无非是对错因果互不相得。此人豪杰,自然无错,可若依刑律仍旧有过。这点万公子应该比我明白些。”
“那若有一贪官,横行乡里,今有义士除恶,民皆相随,石杀贪官,群奸妻妾女眷,辱灭其族。如何?”
“此又是另一番是非,官民皆当死。官害其民,害甚于虎狼疫毒,当死;其民暴起,只在泄愤,以‘义’之名行禽兽之事,亦当死!”
“此义士呢?”万暮白盯着杜静宁小心问道。
“小子,不去说书可惜了,这劝百讽一、指桑骂槐的嘴,真想给你撕烂!”杜静宁轻蔑一笑,“你想说的是,老夫所行如这义士,看似替天行道,实则满足私欲?”
“晚生不敢。”
杜静宁看了眼这美酒,终于还是忍住没泼他脸上:“愚蠢!老夫行事才不会做出这等蠢事!贪官害民自无可恕,那乡民难道真是因贪官做此行径?非也,不过是恨为何有人不似他们那般忍饥挨饿、流离失所、卖儿卖女,他们做的不是为自己能过好日子,而是要将别人拉进烂泥罢了。那义士也不过匹夫,仅凭一身蛮力,就去行所谓‘英雄之举’。贪官害民绑贪官,乡民做出那等禽兽行径之时怎么不去杀乡民?无非是心中早已定性,认为贪官该死,那侵夺其家的乡民就是好人,而非真的在意是非,这才是无耻的取乱之道!自然义士或许真的一腔热血,乡民忍受压榨早已有其心思,初心皆没错,可现实就是初心在其中扭曲得不成样子。”
万暮白喝了一大口问道:“那……”
“如果那义士是门派来人?”杜静宁已有了三分醉意,“万公子恐怕是因为即将到来的事情烦恼吧?”
万暮白叹了口气,想到霍斛、石见穿等,自从南越回来后就没联系过,其实很明白是自己不想联络,因为心里总有一根刺。
“故事终究是故事,或许真的有,或许没有。不过我倒想跟你说说,所谓江湖人,不过是一群既没有才学以报国,又没力气以顾家,凑在一起的闲人罢了。至于门派,也就是一伙闲人聚在一起琢磨事情,有的琢磨出了,成了名门正派,有的没琢磨出什么名堂,成了山贼。我想你最纠结的,应该是其中鱼龙混杂,不知如何下手,对吧?”
万暮白无奈又饮下一坛,原本只是想浅浅试探,不想让静宁真人牵扯其中,说到底在官家与他无关,在门派与他关系过深。可是他既受门派底蕴,又有江湖经验,确实是这方面最能给他思路的人,如今还被明确戳破,实在尴尬。
“其实,不怕都是仇敌,就怕其中有真心待我的,反而……”
杜静宁被他这理由逗乐,还以为多复杂的关系,原来依旧孩子气:“其实你做的已经很好。一者,各门派多多少少影响百姓却不受统管,这是事实,对错已分,其中因果就看你在不在乎;二者,你也不像个蠢货,蠢主意也不会做出来,你不是贪官,百姓也不是暴民,门派也不是义士。那些事儿在世道不佳的年头会有,至于神州,我看还不至于。”
万暮白心里有几分安慰,又生出些愧疚:“静宁真人,虽说您早出玄宗,可还是同气连枝,此事还是晚辈唐突,不应打搅。”
杜静宁狡黠一笑,问道:“什么事?”
万暮白知他意思,只说酒多了,又放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