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们一口饭吃的这方山水。
畏的是人心无常,是行事狂妄,是忘了根本,是对天地自然失了谦卑。
我们拜的,是‘来处’!
是提醒自己,根在岭南,脉承虞舜,不可或忘!”
老人的这番话,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将姚家人深埋骨血里的记忆与骄傲点燃。
“守仁公说得对!”
一个脸上带疤的中年汉子率先大声应和。
“没有祖宗神灵保佑,我们早死在广府城里,死在路上了!
哪还能有今天……”
梳着灰白紧实髻的老妪语带哽咽。
“我们姚家祖上是有神通的!
虽然后来失传了,但神灵祖宗一直在看着我们!”
这是眼神明亮的年轻一代。
“不准你说我们祖祖和神女的坏话!”
这是还在爹娘怀里的幼童。
盘虎山里的所有村子村民,几年前就上过很多场上面专门组织的特殊培训课。
这几年,直到现在,每个村子都有官方人员在或明或暗的驻守。
对于林安芝的存在,在林安芝自己的示意,和上面的有意控制约束下,每个盘虎山人都根深蒂固知道不能透漏给外人。
(盘虎山众人十分朴实的内心:小姑奶奶是他们的,知道的人多了,那些外人肯定要跟他们抢小姑奶奶……到时候那么多人,小姑奶奶哪能保佑的过来……)
如果说其他村子的人对林安芝的存在还有着些自私心思,而姚家人心中对林安芝存在的意义,则是另一种更深沉、更强大的情感,一种根植于血脉中的绝对虔诚和敬畏。
和王红星的对话,姚家族老话中同样没有半点提及林安芝的存在,但在场姚家每一个人都能明白自家长辈话中的深意。
姚家人带着愤怒的声浪如同突然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男人们更是攥紧了拳头,一步步向王红星身处的磨盘逼近。
他们身上既有北方汉子的彪悍,又带着一种为守护信仰而战的南人的决绝。
磨盘旁,在几个民兵打扮的军人准备抬脚前,站在最前面的姚家族老敲了敲手里拐杖,没有让族人继续冒犯外边来的领导。
老人扫过族人们每一张激动而虔诚的脸,眼神深处带着暗藏的欣慰,然后慢慢将目光定格在王红星有些苍白的脸上。
“王干事,你可以认为我们姚家人顽固、落后、迷信……
但我姚氏一族,南迁北徙,历经劫难而香火不绝,靠的就是这份‘敬’与‘畏’,是祖宗神灵的庇佑。
我们的信仰,在祠堂里,在血脉里,在这片收留了我们也被我们视为故土的山河里。
…你……不懂。”
最后一句话说完,老人看向隐在王红星身后的两名“省里领导”
,微微颔,然后转身,引领着沉默却又无比坚定的族人,如同百川归海,走向自己村中那一直亮着烛火的宗祠和神殿。
姚家村大队长姚念恩落在了最后。
姚念恩看向王红星,也看向了宣传队伍中的更多人。
“王干事,你走吧。
我们姚家人的根,你烧不掉,也刨不断。
因为……它在这里。”
重重锤了一下心口后,姚念恩也再不停留。
姚家人就这样安静地聚集在一起,又无声地一起离开。
打谷场上很快只剩下宣传队的人。
王红星还站在磨盘上。
他脑中不受控地闪过刚才姚家人一张张带着敌意的压抑面庞,还有一声声如同被冒犯野兽般的低吼和粗重喘息。
山风依旧,王红星只觉得这风不仅吹在身上,更吹进了心里。
他带来的这些轰轰烈烈的任务和要求,在这群沉默而坚定的村民面前,第一次显得有些无力。
他也第一次意识到,他刚才差一点,就真的点燃了一个火药桶。
而他试图摧毁的东西,被一种更深沉、更古老的东西击败了。
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又好像有万般沉重的东西。
某绝密档案最后一页。
【姚三试验完成。
结论:不可控。
加强观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