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自己被领到了一群婶子大娘身边,李文娟和肖婉柔两个女知青表情还算放松,但感觉自己好像被嫌弃了的秦建国和于学武则是抿紧了嘴唇。
“来,这边来,咱的活儿在这边哩。”
孙兰香笑着招呼动作有些僵硬的四人。
打谷场角落堆放着好几大垛刚从地里起回来的地瓜(红薯),空气中也弥漫着泥土和新鲜地瓜茎汁的清淡气味。
“咱今年地瓜收成好,咱们啊,得赶紧把它们变成储备粮。”
孙兰香拿起一个刨刀和一个大筐给四人做示范,“看见没,把这地瓜用这刨刀切成片,尽量切薄些,好晾晒,然后再把这些地瓜片摆开晒到那边石头上就行。”
大概解释完,孙兰香麻利地给每人了一个小板凳,一个柳条筐,一把专用的地瓜刨刀,还有一筐待切的地瓜。
新活计肉眼可见地比上午的“锄麦”
又简单轻省了很多,四人都知道是杨国安在照顾他们,虽然心中感觉挫败,但还是立马投入了劳动之中。
再次燃起斗志的四人:切地瓜,比跟硬邦邦的土地较劲强多了!
这回,说啥也不能再拖后腿!
可惜,现实很残酷。
依旧是“看花容易绣花难”
。
身边和自己同龄的农民姐妹,还有婶子大娘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手上刨刀“唰唰”
响,地瓜片就如如雪片般飞快落下。
而他们上手后,一个地瓜还没切完,干活向来积极的于学武就率先给自己左手拇指喇了道血口子。
秦建国小心切了两个地瓜后,自我觉得掌握了诀窍,但度刚提上来,精神一个懈怠,推地瓜的手指尖就被刨刀锋利的边缘瞬间削掉了一小块皮肉。
李文娟和肖婉柔也没能幸免。
李文娟一直怕切到手,紧张得手心冒汗,但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当切到一个后半截沾着不少泥巴的地瓜时,她没看清,一刀下去没切动,下意识用手去按,刀尖一下扎进了按着地瓜的左手虎口。
肖婉柔见同伴接连受伤,更是心惊胆战,拿着地瓜的手都有点抖。
可越紧张越容易出错,她在拿起筐里一个地瓜时没拿稳,地瓜脱手滚落,肖婉柔下意识伸手去捞,手臂正好划过立在一边的另一把刨刀刃口上。
比较幸运的是,肖婉柔穿的厚实,只是袖子被划开一道口子,算是四人中唯一一个没见血的。
四个知青在一定程度上相继“挂了彩”
,刚才还觉得一定能“拿下”
的活计,也给了他们迎头第二棒。
四人看着彼此手上、胳膊上缠着的破布条,又看看身边农村妇女同志们布满老茧却无比灵巧的双手,再没人觉得农村有简单活计了。
一种混合着疼痛、羞愧、笨拙和一丝荒谬的情绪在四人心中弥漫,农村广阔天地给他们上的第一课深刻又疼痛,远远出了他们从书本和口号里得来的任何想象。
下工时,打算过来关心慰问两句的杨国安看着只是切吧个地瓜就“光荣负伤”
的四人,已经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知青的劳动能力,咋比当初的祝同志还要废啊……
祝老师之前都只是干活计时不怎么利索,但再笨手笨脚也没把自己弄见血。
这四个小年轻,瞅着也挺机灵的,咋这么不中用?
看四人的脆皮样子,寻摸着让几人去干小娃们的“割猪草”
活计,杨国安都担心几人会把镰刀甩自己腿上。
唉……
实在不行先去捡柴火吧。
嗯,还得拨俩小萝卜头看着他们,别柴火没捡几根又在山里迷路了……
(曾经捡柴火把自己捡迷路,最后导致村民们干活干一半紧急找人的祝咏志:嘿嘿,那次还是亲爱的安安殿下最先找到俺的~~)
日头颤巍巍沉到了西边的山脊下边,带走了最后一抹暖意,只留下越刺人的寒风在山中飘荡。
秦建国四人不知道走到前面的杨国安已经默默把他们归到了“老弱病残”
一类,此时,四人正拖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身心俱疲地茫然往前走。
于学武拇指上缠着的布条渗着血渍,秦建国一直蜷缩着受伤的指尖,李文娟掌心的伤痕在冷风里一刺一刺地疼,肖婉柔从没怎么干过重活的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杨国安家里今天的晚饭是掺了白面的地瓜糊糊,四人在饭桌上都很是沉默。
手上的水泡、腰背的酸胀、受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