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侄,如何任命杨宪为左丞,以及退朝后自己如何呵斥蓝玉,点醒他们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他说得仔细,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寻求认可的意味。
说完,他看向叶凡,期待能从对方脸上看到赞许。
叶凡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直到朱标说完,他才缓缓抬起眼皮。
昏黄的灯光下,那双眸子却清亮得惊人。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价一道寻常小菜:
“嗯,处置得…还算凑合。”
“没出大纰漏,该立的威,也立了三分。”
朱标闻言,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眉头微蹙:“老师…此言何意?莫非学生何处做得不妥?”
他自认已完全领悟并执行了老师的教诲。
叶凡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在这死寂的牢狱里显得格外清晰。
“殿下可知,你父皇当年不过一淮西布衣,为何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朱标一怔,下意识回答:“父皇雄才大略,智勇双全,善于用人,自是……”
“这是明面上的。”
叶凡打断他,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分量。
“你父皇是帅才,是猛虎,能冲锋陷阵,能震慑群伦!”
“可猛虎再猛,也需有安稳的巢穴,需有无后顾之忧的粮草……”
“还需有能让那些追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死心塌地,毫无保留卖命的理由。”
“你母后,马皇后,她便是你父皇最稳固的巢穴,最无声的基石。”
“你只看到你父皇在前方的杀伐决断,可曾想过,那些将士为何对你父皇如此忠心?”
“仅仅是因为惧吗?”
“不全是。”
“更是因为敬,因为恩。”
“这份恩,大半要落在你母后身上。”
“是她在后方妥善安置将士家眷,谁家老人无人奉养,她记挂着。”
“谁家孩儿无处读书,她安排着。”
“谁家妻子受了委屈,她安抚着……”
“她将你父皇麾下那些骄兵悍将的后方,打理得如同铁桶一般,温暖踏实。”
“让那些在前线拼杀的人知道,即便自己战死了,家小也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
朱标不得不屏住呼吸向前倾身才能听清。
“说句大不敬的话,殿下…若有朝一日,你母后仙去,若是想令你父皇陪葬。”
“恐怕那些淮西出来的老杀才们,红了眼眶,真能抬着你父皇…进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