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半秒,似乎怕碰疼他,才轻轻落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碰了碰他额角的纱布:“马小跳,别自责了。废墟底下那么黑,黑得能吞掉所有声音,我当时都快睡着了,是你隔着碎石喊我的名字,一遍遍地说‘路曼曼撑住,我一定找到你’,还把你的红领巾从缝隙里塞进来,让我攥着,我才咬着牙数着数儿等你……”
话没说完,她的眉头突然蹙起,声音里裹着后怕的哽咽,尾音都在发颤,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砸在马小跳的手背上:“可你当时明知道余震还在晃,碎石子噼里啪啦往下掉,砸在你背上你都没躲,怎么就敢往里头冲?!要是……要是你真被砸在里头,我就算活着出来,这心也得空一辈子,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那带着嗔怪的一戳,像根细针精准扎在马小跳心上。他的肩膀“垮”地塌下去,脊梁骨像是突然没了力气,活像只被戳破的气球,连脑袋都耷拉下来,下巴快抵到胸口。额角那块白色纱布格外刺眼,边缘还洇着点没洗净的泥渍——那是救人时被飞石擦过的伤,当时流了好多血,现在结痂的地方还硬邦邦的,在灯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像块沉甸甸的印记,压得他不敢抬头。耳朵尖却悄悄发烫,从耳根一路红到脖颈,像被晒透的番茄,只能含糊地“嗯”着,头点得像捣蒜,心里的小人儿早就在原地打转:刚才还被夸“勇敢”“靠谱”,怎么转脸就挨训?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硬着头皮听路阿姨念叨呢,至少不用被她戳得心里又暖又疼。
旁边的路妈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女儿护着马小跳的样子,像只张开翅膀的小兽,明明自己的手还在因为虚弱而发抖,却还在拼命护着对方;再看马小跳那副蔫头耷脑的模样,额角的伤、发烫的耳根,连平时总翘着的嘴角都耷拉下来,哪还有半分平时跳脱的样子?她脸上的怒气像被温水慢慢浇熄,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气儿顺了,眼神也软下来,悄悄抬手抹了把眼角——那里不知何时蒙上了层水汽,有后怕,有感激,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慢慢浸软了心底的坚冰。
马小跳被那声叹息惊得猛地抬头,眼里还沾着没散去的愧疚,像蒙着层薄雾,连看路妈妈的眼神都带着小心翼翼。路曼曼那句“心也得空一辈子”还在耳边打转,像根小羽毛,轻轻挠着他的心。他张了张嘴,喉结滚了滚,却发现所有话都堵在嗓子眼,只能任由那股又暖又涩的滋味在心里漫开,漫过额角纱布下的钝痛,漫过发烫的耳根,最后轻轻落在路曼曼还没收回的指尖上——她的指尖很凉,却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几天过后,阳光把天空洗得透亮,风裹着蔷薇花的甜香漫过凉亭,藤蔓上的花瓣还沾着晨露,轻轻一碰就往下掉。马小跳、毛超、唐飞、张达围着芭蕾公主坐成一圈,练功服的纱边被风吹得轻轻晃,唯独马小跳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笔记,连铅笔头都快被捏断——他前一晚特意让妈妈在笔记本上画了芭蕾基本动作示意图,此刻正紧张地等着上课。
芭蕾公主坐在凉亭的石凳上,一条腿自然垂落,另一条腿的裤管空荡荡的,却用淡紫色的缎带仔细缠了几圈,末端还系了个小小的蝴蝶结。她指尖捏着一支白色粉笔,在石板地上轻轻画了道弧线:“先练站姿,你们看,双脚要像踩在花瓣上,脚尖轻轻向外打开,膝盖要绷直,但别僵着。”说着她单手撑着石凳,仅存的那条腿缓缓踮起,足尖稳稳落在粉笔线上,垂落的裤管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像片被风托起的花瓣,“马小跳,你先来试试,记得把重心放在脚掌中间。”
马小跳赶紧站起来,学着芭蕾公主的样子踮脚,可刚一用力就晃了晃,双手下意识地乱挥,差点撞到旁边的蔷薇花丛。芭蕾公主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指尖带着刚摸过花瓣的微凉:“别急,想象你的脚下有团棉花,要轻轻托住身体。”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按在马小跳的腰上,“这里要往上提,像有根线拽着你的脊梁骨,一节一节往上拔,就像凉亭里的藤蔓,要顺着阳光长。”马小跳咬着牙调整姿势,脸涨得通红,额角渗出细汗,可还是忍不住盯着芭蕾公主空荡荡的裤管,心里又酸又涩——他知道,这条腿原本能跳出最漂亮的足尖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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