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最后的元旦(一)(3 / 3)

子中央被所有人围观,等待许久伴唱带也不一定能正常播放。于是恶性循环,更没人愿意唱歌了,因为不想站上去被尴尬地围观。

我把二胡给刘佳佳在楼梯间练习,准备团拜时表演。刘佳佳许久未碰二胡,对其生疏肉眼可见。他调试了一会后,开始练习,艺婷闻声而来,见是刘佳佳在拉,摇着头对我说:“还赶不上你!算了,我们团拜的节目别报二胡了,还是报唱歌吧。”艺婷进教室没多久,语文老师老刘和物理老师结伴而来,两个年近花甲的老人都对二胡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在走廊随便找了个课桌靠坐上半个屁股就开始上手拉二胡。老刘指法混乱地拉了一通《良宵》,尴尬地笑着说:“这是我二十多年后再会‘旧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用哪只手跟它打招呼了,我借去玩一会,跟它好好叙叙旧,晚会结束还给你。”这种情形下,我无法拒绝,便由他二人携二胡而去,我和刘佳佳回了教室。

陆续有人悄悄离开没有吸引力的教室,渐渐人越走越多,离开的人里甚至包括我们这些有心无力的组织者们。有奖游戏环节设在晚会流程中后段,最终也没能完成“防止人员流失”的使命。高中最后的元旦晚会终究也还是没逃过它“散摊子”的命运,在毫无征兆下草草结束——其实是聚不起来的人心让它不得不结束。

夜里有点冷,不知何时已开始下起了细密的小雨。何斌和单凌云把影碟机收好,与艺婷一起护送机器回家。其他人各自散去,教室里满地果皮、瓜子壳,皱纹纸拉花已被扯坏,随意地坠在日光灯管下或拖在地上,一片狼藉。说是狂欢后的萧索吧,我们却未曾狂欢过,萧索却一分不少。

我去找老刘拿回二胡,用雨衣把带来的乐器都仔细裹好,又冒雨去车棚推车。这时,陶然撑伞追过来,一面帮我挡住雨,一面说:“我帮你把车推回去吧!”

伞下光线昏暗,我看不清他眸子里闪烁的神情,却已明了他的用意——他想送我回家。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默许地把车龙头交到他手中。回家的路上,迷蒙的雨丝环绕,在空间局促的伞下,我俩默默前行,许久未说话。我脑海里各种翻腾、纠结,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说什么呢?我不是已经决定放弃一切、封存一切了么?!说任何话都只会让他难以平复的心再起波澜。

回家的路不远,却走了很久,就这样我们仍觉得时间太快、路程太短,真希望这是条永无尽头的路,我们能一直走下去。到家楼下,陶然一手推着车一手撑着伞,看着我,喉头滚动,不说话,也不离开。我们就这么站在雨里、伞下,什么都不说,直到同楼的人看见我跟我打招呼打断这静默,我才慌忙从陶然手里接过自行车龙头,转身往楼梯间里去。陶然叫住我,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和厚厚的一封信递给我,然后转身离开。

那本书是莫泊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