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扎帕夏忽然顿住话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语气里满是轻蔑:“你以为就因为你有钱?哼!我告诉你,要是我当真觉得你血统低贱,就算你是天下十个国王加起来,我也绝不会把孙女给你!”
贵族与生俱来的傲慢,在这句话里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的眼神像是淬了冰,每一道目光都透着对“低贱血统”的鄙夷,仿佛那是沾在衣摆上的泥垢,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玷污了自已。
这句话,恰好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亚历山大心底一直紧锁的疑惑。
先前他还在纳闷,为什么法扎帕夏会如此迅速且坦然地同意联姻——毕竟,伊纳亚夫人和西利玛之前都预言过,他们大概率会遭遇更激烈的抵抗,甚至可能被直接拒绝。
可现在看来,那些本该存在的阻力,早已被老人对他的欣赏彻底抵消,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即便听到这样带着贬低意味的话,亚历山大也没有丝毫生气。他清楚地知道,法扎帕夏的傲慢不过是贵族阶层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并非针对他个人。
他反而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淡笑,声音轻柔却带着足够的真诚:“法扎大人,能有您这样博学又睿智的盟友,我真是幸运。放眼整个阿哈德尼亚,也很少有人能像您这样,透过我外在的身份,真正用我的价值来评判我。”
说罢,他微微欠身,姿态谦逊,语气里满是敬佩:“不愧是阿哈德尼亚最富有、最有权势的人。真是感谢您,愿意忽略我所有的缺点,给我这样珍贵的机会。”
“哼。”
法扎帕夏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傲慢的冷哼,随后猛地扭过头,不再看亚历山大,仿佛觉得这种“奉承”太过明显,根本不值得回应。他的肩膀绷得笔直,后背挺得僵硬,活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可亚历山大的目光何等敏锐。即便老人刻意掩饰,他还是清晰地捕捉到,老人那紧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一下。
那弧度极小,像是春风拂过柳枝时的轻轻颤动,只停留了一瞬,却真实地暴露了他压抑不住的喜悦——就像孩子得到了期待已久的夸赞,即便想装作不在意,也藏不住眼底的光亮。
这反应,其实不难猜。
亚历山大如今手握强大的军事与行政权力,在阿哈德尼亚早已是令人敬畏的人物。这样一位有权势的年轻人,却对自已如此谦卑,即便法扎帕夏的年纪几乎是他的三倍,心里也难免会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荣幸感。
这份尊重,比任何金银珠宝都更让他受用,毕竟,财富易得,认可难寻。
更何况,就连“血统”这件事,也是老领主故意夸大的。
法扎帕夏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因为他心里还憋着那股“失去孙女”的痛苦与不舍。他需要用“血统”这种强硬的理由,来掩饰自已内心的柔软。
也给自已一个“让步”的台阶——总不能让别人觉得,他是因为畏惧亚历山大的权势,才轻易松口。
毕竟,以亚历山大目前的地位和实力,就算他真的出身于不那么显赫的家庭,法扎帕夏也绝对会认真考虑这份联盟提议。在利益面前,血统从来都不是唯一的衡量标准,甚至连重要标准都算不上。
看到老人的态度渐渐软化,亚历山大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现在是“乘胜追击”的时候了。
他继续顺着老人的心意,像给即将融化的冰块涂抹舒缓的油膏一般,轻声提起法扎帕夏早年的那些辉煌成就——比如年轻时亲率军队平定边境叛乱,用三个月时间就稳定了动荡的局势;
比如力排众议打通西部商路,让阿哈德尼亚的丝绸和香料远销海外,为王国赚得盆满钵满。每一件事,他都说得细致入微,仿佛亲眼所见,连细节都丝毫不差。
末了,他还不忘补充一句,语气无比诚恳:“大人您放心,关于寻找我父母的事,我一定会尽其所能,绝不辜负您的提点。”
他一边说,一边密切观察着老人的神色。见他眼底的阴云渐渐散去,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知道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他微微侧过脸,眼神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故作沉思地开口:
“不过,大人,我还有一件事很惊讶。您竟然没有等着听听阿祖拉的父亲对此事的看法,甚至连她叔叔的想法都没问。您是打算等事情定了之后,再让他们知道吗?”
“……”
这句话像一把精准的匕首,瞬间刺中了法扎帕夏的要害。
老领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刚刚还亮晶晶的眼神,骤然变得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