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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的御史台,连同御史大夫一起,统共才不过八人。
御史中丞和侍御史一个都没有,殿中侍御也才两人,监察御史五人。
至于原因......
无人敢提!
顾之川站在这座灰色的衙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此处是清流之士最后的壁垒,是悬于朝堂之上最锋利的一把正义之剑。
可当他踏入那道高高的门槛时,才发现,水,到处都是混的。
老御史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像一尊尊沉默的石像。
年轻一些的,要么跟着林石诣,要么成了冯家的人,还有那些在夹缝中求生存的。
派系分明,界限清晰。
无人理会他这个新人。
顾之川的心凉了半截。
但他胸中的那团火,还没有熄灭。
于是他将自己埋进了堆积如山的卷宗里。
那些泛黄的纸页上,记录着一桩桩被搁置遗忘的旧案。
他一卷一卷地仔细翻阅。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云州知府陈德贪墨赈灾银两案。
数额不大,仅三千两。
但卷宗中,人证、物证的记录都相对清晰。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陈德是林石诣的门生。
他将卷宗反复看了三遍,确认了每一个细节。
然后,他铺开宣纸,提笔写下了人生第一份弹劾奏折。
温弈墨和裴惊梧花了两天两夜,才将最后一卷竹简整理完毕。
裴惊梧不仅将所有内容重新誊抄,勘校了所有错误。
更是在卷末,附上了一份详尽的提要附录,将所有异物的产地、习性、功用,分门别类,看起来一目了然。
这已经不是整理,而是重新创作。
钱松看到这份整齐的文稿和清晰的附录时,原本幸灾乐祸的笑容僵住了。
裴惊梧把文稿递过去,语气依旧平静:“幸不辱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在整理时发现原始资料有几处的疏漏。”
“比如这里,把‘断肠草’和‘合欢花’混为一谈,如果真的有人按这个方子配药,可能会出人命。”
“钱编修管理典籍多年,想必是一时疏忽吧?”
钱松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低笑。
月度考核时,负责评议的侍讲孙士江,是冯党的死忠。
他看着裴惊梧无可挑剔的考评文书,笔尖悬停了很久。
最终还是在末尾落下了四个字——“年轻气盛,还需磨砺。”
评级,中下。
消息传出,一片哗然。
几位与裴惊梧交好的寒门官员,都围了过来,满脸愤慨。
“孙侍讲这简直是颠倒黑白!”
“裴兄,你受委屈了!”
裴惊梧却笑了,随手将那份评议文书放到一旁。
他为众人倒上茶,声音温。
“清浊自分,功过岂是一个人能定的?各位安心,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总会有云开见日的时候。”
一番话说得众人胸中闷气尽散,反而生出无限敬佩。
这个人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是能成大事的人。
夜里,温弈墨通过付玉,转告了裴惊梧几句话。
打压,只会激起反抗,但反抗,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旗帜。
她要帮他把这些散落的火星聚成燎原大火。
三日后大朝会,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皇上温明谦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色懒散,眼神浑浊。
顾之川手持笏板,从队列中走出,跪在地上。
“臣,监察御史顾之川,有本启奏。”
皇帝眼皮都未抬一下。
“讲。”
“臣弹劾云州知府陈德,于去年冬,克扣雪灾赈灾银三千两,中饱私囊,致使冻毙流民三十余人!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圣裁!”
太和殿内一片死寂,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