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暖阁里回荡。
沐北辰被打得一个踉跄,摔回软榻上。
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从小到大,父亲连一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
“你以为,你现在喝的酒,睡的女人,花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沐风指着他,手都在发抖:“是她拿命在外面换来的!是整个沐家拿脖子上的脑袋给你当保的!”
“如今家里有难,需要你出一份力,你就只想着自己?”
“我……”沐北辰被骂得哑口无言,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狼狈不堪:“可……可我真的怕啊,父亲……”
“怕?”沐渊亭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鄙夷:“你怕死,难道我和父亲就不怕?你以为我们留在这京城里,就是安乐窝?誉王和周云龙,是吃素的?一旦他们得手,沐家,就是第一个要被清算的对象。到时候,你以为你能独活?”
他走到沐北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此去,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你自己。”
沐渊亭的声音压得很低,像魔鬼的私语:“去告诉你姐姐,京城快要守不住了。问她,下一步棋,到底要落在哪里。是弃掉京城这块棋盘,还是……回来,把这些抢食的野狗,全部宰了。”
“这是你唯一能活命的机会。”
“要么,你去前线,九死一生。要么,你留在这里,十死无生。”
沐渊亭说完,直起身,不再看他。
那双清冷的眸子,扫过地上跪着的舞姬,扫过那炉即将燃尽的沉香,最后,落在他那张惨白如纸、涕泪横流的脸上。
“沐家的男人,没有孬种。”
沐风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一个时辰后,你若是不在城门口。我会亲自派人,把你绑了,扔上马车。”
说完,他转身就走,披风带起的劲风,吹灭了案上的烛火。
暖阁里,光线骤然一暗。
沐渊亭也跟着走了出去,没有丝毫停留。
房门被重新关上,将满室的狼藉和恐惧,都锁在了里面。
……
血腥味是洗不掉的。
七芒山的晚风,吹了十天,也只把那股子铁锈和腐肉混杂的甜腻气味,从浓稠吹成了稀薄。
它依旧像一层看不见的油,糊在人的口鼻、皮肤,乃至魂魄上。
萧逸尘站在帅帐前的望楼上,手扶着冰冷的木栏。
夜色正从山谷深处漫上来,一点点吞掉阵前那片由尸体构成的、灰黑色的地毯。
又是一天。
伤亡的数字,已经成了一串麻木的符号,由传令兵用嘶哑的嗓子,在每日黄昏时报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