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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进得内中,分宾主落座,柳五儿奉上茶水,紧忙便被红玉、香菱扯了出去。那莺儿也是个识趣的,推说与香菱一道儿打络子,便也去了厢房。
内中只余下二人,宝姐姐见陈斯远面上古井无波,并不曾消磨了意志,顿时暗自舒了口气。当下便道:“那胶乳营生出了事儿”
陈斯远颔首道:“是,一家子死契匠人被人拐跑了,想来是奔着那方子来的。”
宝姐姐蹙眉道:“可知背后是谁下的手”
“忠顺王。”
宝姐姐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可不好追索了……”那忠顺王最是上不得台面,因早年参与过夺嫡,忠顺王吃准了今上为博名声不好对其下手,素来横行无忌。
陈斯远便道:“妹妹无需忧心,不过是少赚一些银钱罢了。”
宝姐姐便道:“银钱倒是次要的,我是怕你素来刚强,此番再与那忠顺王对上——”
陈斯远哈哈一笑,摇头道:“打得赢才打,打不赢我又不会白白去送死。”顿了顿,又道:“不过那忠顺王也别想得好儿,既然方子保不住,回头儿我讨些好处,干脆送出去就是了。”
宝姐姐不解,赶忙追问了一番。陈斯远便将自个儿心下所想略略说了,顿时惹得宝姐姐蹙眉担忧不已,道:“你这般行事,只怕定会惹得忠顺王厌嫌,说不得来日会下绊子呢。”
陈斯远嗤笑道:“他自个儿先来招惹我的,总不能让我坐以待毙吧”
宝姐姐后续劝说的话儿到了嘴边儿,又生生咽了回去。是了,陈斯远通仕途经济,本就是个要强的性儿,若此番闷声吃了瘪,反倒不是他了。
左右还有燕平王护着,料想他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宝姐姐便不再劝说。
恰此时清风袭来,书房里桌案上哗啦啦响动,便有一页纸张飘飘荡荡落在了堂中。
宝姐姐弯腰拾起,瞧了眼其上的字迹,问道:“这是——”
“打算著书以谋进身之阶。”陈斯远实话实说道:“不然来日若侥幸中了皇榜,只做个词臣岂不委屈了自个儿”
宝姐姐细细观量,见其上正写了大佛郎机往事,便忍不住赞叹道:“原来你早有打算。”
这才是她瞧中的良人!为功名利禄一步一算计,又岂是那懵懂顽童可比的
宝姐姐心下只觉神清气爽,一时间看向陈斯远的目光里满是倾慕之情。
陈斯远适才正苦闷写书,与宝姐姐对视一眼,顿时乱了心弦,便禁不住移步下来,扯了其衣袖道:“说来倒是攒了好些文字,妹妹可要过眼瞧瞧”
说话间大手便从衣袖滑落,悄然扯了其柔荑。宝姐姐慌忙往外头瞧了眼,见院儿中并无旁人,这才反握了其一下,低声应道:“好,那我瞻仰下远大哥才学。”
当下二人一并往书房而去,陈斯远强压着贼心,知道如今牵了手儿便是一大难关。若想一亲芳泽,只怕须得二人婚事定下才好试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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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宝姐姐走后,湘云自告奋勇与二姑娘迎春下了一盘,落得个大败亏输。又听闻宝玉自私学回来了,她便嚷嚷着散场,随即便去寻了宝玉耍顽。
黛玉、惜春也各自散去。司棋伺候着方才拾掇了棋枰,便有绣橘匆匆入内,将扫听来的信儿说了出来。
那迎春不过是略略蹙眉,司棋却已然急得不行,便道:“哪家婆子胡乱嚼舌远……大爷有陶朱之能,又岂会被人算计了去”
绣橘道:“我听李嬷嬷说的有鼻子有眼,听着不像是假的。”
司棋顿时心如乱麻,她一颗心尽数扑在了陈斯远身上,又岂能眼见其落难奈何她不过是个丫鬟,全身上下当个干净也不值二百两银钱,又哪里帮得了陈斯远
司棋一时间进退失据、走神不已,这般情形落在迎春眼中,二姑娘自然犯了思量。暗忖这司棋每每便要凑合自个儿与远兄弟,莫非她自个儿早就对远兄弟情有独钟了
不提迎春心下如何计较,却说黛玉回得自个儿房中,少一时便有王嬷嬷寻来,满口说着‘祸事了’,便将才听来的信儿与黛玉说了一番。
黛玉不知具体情形,忙问道:“远大哥此番投了多少银钱”
王嬷嬷苦着脸道:“可是不少。听说单是姨太太处就拿了三万两银子,别处好似也拆借了些。”
黛玉心下古怪,又问:“可知道是何时的事儿”
王嬷嬷道:“还能何时就是昨儿个夜里的事儿……远哥儿也是所托非人,那贾芸才多大年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