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好友,尤擅内科,说不得便能医治了嬷嬷的病灶。”
王嬷嬷顿时感念着笑道:“难为哥儿想着我,既如此,那我就先行谢过了。”
“嬷嬷客气了。”
说话之时,早有紫鹃迎了出来。方才朝着陈斯远敛衽一福,王嬷嬷便笑着吩咐道:“快去与姑娘说一声儿,就说远哥儿来了。”
紫鹃笑着应下,扭身回了正房里。陈斯远便在竹林小径间与王嬷嬷说着话儿,须臾又有雪雁笑吟吟迎出来,到得近前匆匆一礼,道:“远大爷,我们姑娘才用了晚饭,这会子兴致不高。大爷请随我来。”
陈斯远笑着应下,与王嬷嬷别过,这才随着雪雁沿着小径兜转到房门出。雪雁打了帘栊,陈斯远矮身入内,便见黛玉俏生生立在书房门口。
一袭白底大红领子对襟印褙子,内衬白色圆领袄子,下着大红撒百褶裙。发髻上只点缀了几朵小巧宫,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有些红肿,显是先前才哭过。
陈斯远上前拱手,黛玉屈身一福,待起身便蹙眉道:“你来做什么”
陈斯远笑着道:“自是来瞧瞧妹妹。”
黛玉嗔道:“我却不知自个儿有什么好瞧的。”
雪雁听不下去了,凑过来道:“姑娘……远大爷好心好意来瞧你,偏你也不知发的什么小性儿。”
黛玉顺势就道:“我本就是小性儿,还不能发发性子了”顿了顿,又瞥了陈斯远一眼,张张口,那到了嘴边儿的话兜转一圈儿,又生生咽了回去。转而道:“罢了,既然来了,总要喝一杯茶再走。”
雪雁还要再劝,紫鹃紧忙扯了扯其一角,待其扭头又冲着其摇了摇头——自家姑娘正是心思不对的时候,越是劝说,只怕越要发了小性儿,莫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陈斯远面上依旧噙着笑意,暗忖黛玉这小脾气虽不是冲着自个儿的,可心下不待见自个儿却是真的。
若循规蹈矩,了不得不过是宝玉第二,原文中宝玉那般小意,兀自还惹得林妹妹时而便发了性子,更何况是自个儿
换做先前‘缺肉’时,陈斯远只一门心思将姑娘拢在身边儿,又哪里会管那姑娘心下想的是什么如今不缺了,自然追求便多了一些。刻下与宝姐姐你侬我侬,陈斯远心下便起了别样心思。
因是待落座后,陈斯远也不说话,任凭紫鹃奉上香茗又退下,自个儿只管品茶吃着点心果子,倒生生将黛玉晾在了一旁。
黛玉眼见其嘴不停,蹙眉道:“没吃晚饭”
“嗯。”
黛玉见其哼哼一声便算回了话儿,顿时气笑了,道:“敢情是没吃饱,来我这儿吃喝来了。你早早儿就称心如意了,如今即便是做给外人瞧的,好歹也要说些话儿吧”
陈斯远含混说了一嘴,黛玉没听清,他便将茶水一饮而尽,自顾自的斟茶,说道:“既是做给外人瞧的,我来就是了。我也知不得你意,与其遭了排头,莫不如闷头吃喝呢。”
黛玉顿时一怔,暗忖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
当下黛玉也不说话了,只偏了头去看窗外。陈斯远好一番吃喝,过得半晌,竟打了个饱嗝。
此时黛玉却道:“为何这世间只见虚情,不见真心”
咦黛玉竟然有了谈兴陈斯远顿时暗自雀跃,嘴上却嗤笑一声说道:“何为虚情,何为真心于我看来,不过是熙熙攘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黛玉乜斜一眼,道:“你一心钻营,心下自是没什么真心。”
陈斯远笑了,也不驳斥,说道:“可是因着那金麒麟,妹妹便笃定老太太也不过是利用妹妹”
黛玉忽而扭头,瞧着陈斯远有些不可思议。她这些心思从未与旁人说过,便是宝姐姐也不曾说过,怎地面前之人却知道了
陈斯远吃饱喝足,扑啦啦打开折扇,一边摇动一边说道:“老太太虽是妹妹外祖母,可还要看顾着贾家啊。一边是违逆了自个儿心意的外孙女,一边厢是阖府老小,换了妹妹是老太太又该如何做”
顿了顿,又道:“料想林盐司病中时,定有交代与妹妹说过。妹妹既然早就知晓,如今又何必感伤”
黛玉闷头叹道:“是我着相了。”
到底是十二、三的女孩子,再是聪慧,又岂知人心叵测
陈斯远笑而不语。黛玉暗自思量了半晌,心下依旧想不开……从前心下那疼惜自个儿的外祖母,忽而成了满心算计之人,那幻灭之感几如重塑三观一般让人痛苦。
黛玉越想越心痛,便苦笑道:“看来过往是我太愿意相信人了,唯独忘了父亲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