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给足了。便问:“给了多少银钱”
晴雯笑眯眯伸手比划了个『六』。
六百两可不算少了。
陈斯远探手揉了揉晴雯的脑袋,讚嘆道:“你这一手女红真箇儿出类拔萃,说不得来日我穷了,还要指望你来养呢。”
晴雯歪著头得意道:“我倒是巴不得大爷落了难,从此让我养著呢。”
这样大爷就是她自个儿的了,也不用与那些鶯鶯燕燕分润。
陈斯远爱极了晴雯这般小模样,当下揽著其好一番轻薄,直到五儿提著食盒迴转,这才將气喘吁吁、脸面通红的晴雯放开。
待用过晚点,陈斯远生怕伤了眼睛,不敢挑灯夜读,便往园子里游逛。谁知才到沁芳亭,迎面便撞见提了灯笼而来的鸳鸯。
待二人离得近了,鸳鸯认出陈斯远,惊喜之余赶忙敛衽一福。
陈斯远笑著道:“你这是打哪儿来”
鸳鸯笑著回道:“雪雁要打个连珠结,谁知打了两回便乱了两回,头两日便央了我帮手,今日得空我便往瀟湘馆去了一趟。”
此间风大,又极为惹眼,陈斯远探手一引,说道:“若还有空,咱们走走”
鸳鸯俏脸儿泛红,声如蚊蝇地应下。眼看园中四下已挑了灯笼,略略思量,便將手中灯笼吹熄,又赶忙追上来,只略略輟后陈斯远半步。
二人过了沁芳闸桥,须臾到得侧殿背风处,陈斯远便道:“听说私库钥匙如今落在琥珀手里了”
鸳鸯道:“多亏了大爷提点,先前我只当得了老太太重用便有了体面,却从未想过还要担著责呢。大爷也知我这人认理,旁人来央求,保不齐就动了惻隱之心。倘若来日私库有个闪失,我真箇儿是百死难赎其罪。”
陈斯远道:“难得你想的通透,我也是怕你日后遭了牵连。哦,是了——”他忽而探手往袖笼里摸索,须臾摸索出三块连在一处的玉佩来,扯了鸳鸯的手儿便將其塞在掌中,道:“上回得了王爷赏的好些玉石料子,我寻人雕琢了几块,制了个禁步,你且收著。”
右手被陈斯远的大手包裹著,鸳鸯心下怦然、脸面愈发红润。她却是个伶俐大气的,情知自个儿的前程都在陈斯远身上,因是也没推拒,只细声细气地应下,旋即捏著那禁步垂了螓首不知如何言语。
陈斯远一直不曾撒手,又说道:“下晌时太太哭了一场”
鸳鸯勉强回神,说道:“我那会子在园子里,回去时也没听周全,只听闻傅姨娘得了个男孩儿不说,还买了个瘦马塞去了老爷身边儿。”
陈斯远错愕不已,心道那傅秋芳为了固宠真真儿是拼了啊。
“老太太如何说”
鸳鸯笑道:“老太太能如何说老爷身边儿原先就两个姨娘,周姨娘又上了岁数,补一个傅姨娘也是应当应分的。再说了,多子多福,老太太巴不得儿孙满堂呢。太太闹了一场,老太太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又有二奶奶在一旁瞧热闹,太太最后闹了个没脸儿,听闻大太太也来瞧热闹,忙不迭地回去了。”
陈斯远哑然失笑,道:“太太这回是哑巴吃黄连啊。”
陈斯远估摸著就算贾政回来后,此事也得不了了之。只看先前的赵姨娘,单將探春送去了太太房里,儿子贾环却养在了身边儿,可见背后定是贾政在护著。
如今贾政心思都在傅秋芳身上,自也会护著傅秋芳母子。
秋风萧索,鸳鸯手心却沁了一层细密汗珠。她心下怦然,又生怕被人瞧了去,待说过半晌,到底忍不住囁嚅道:“远大爷……我,我该回去了。”
陈斯远应了一声儿却不撒手,又抬手为其捋了贴在面颊上的青丝,这才道:“早些回去吧,近来变天,仔细著了凉。”
鸳鸯细声应下,待陈斯远撒了手,这才挪动莲步、频频回首而去。
目送鸳鸯身形掩於暮色之中,陈斯远这才抬脚绕大观园而走。上了大主山又往下行,半晌停步蘅芜苑后头的甬道上略略驻足。
他心下慨嘆,只可惜湘云那丫头如今还在,不然隔三差五的便能夜访宝姐姐了。如今嘛,却只能等著宝姐姐来寻自个儿。
嘆息著下了盘山道,过石洞继续前行,一路路过稻香村、缀锦楼,待兜转著过了沁芳亭,陈斯远正待回返清堂茅舍,忽而便听树后有人轻咳一声儿。
陈斯远驻足观量,便见打玉皇庙西边儿树林里转出个嫽俏身形,外披月白缎面镶红边儿斗篷,內穿朱红底子金色梅纹样立领衫子,下著月白撒马面裙,手中提了一盏不等点亮的灯笼。
亏得此地离清堂茅舍不远,借著清堂茅舍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