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下看。
然而,几分钟后,“张秀英”
这个名字的出现,让他心中的警铃彻底响了起来。
同样的情况,两个“张秀英”
,身份证号不同,却都指向了李家村同一条巷子里的相邻院落。
巧合一次是偶然,接二连三地出现,就必然有问题。
那份刚刚获得的、热腾腾的成就感,像是被这几个冰冷的、可疑的名字浇上了一盆冷水。
他刚才还在为规则的公正而欣慰,转眼间,就看到了规则可能被蛀蚀的蚁穴。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怒火,从心底缓缓升起。
他想起了下午那个因为摇到一楼而满脸失望的汉子李卫国,他认命地接受了规则;想起了那个拿到好房子就泣不成声的寡妇张桂芬,她对规则充满了感激。
而现在,这份名单上,可能就藏着一些企图利用规则漏洞,去窃取本该属于更多“李卫国”
和“张桂芬”
们的利益的硕鼠!
他把那份名单重重地合上,出“啪”
的一声闷响。
他可以把这几个疑点标注出来,退回给村里,让他们重新核实。
这是最合规、也最省力的做法。
但他深知,这种“退回”
,大概率只会换来一份天衣无缝的假材料。
对方既然敢报上来,就一定做好了应对盘查的准备。
不行。
郑建国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老张他们那质朴的、弯下的腰身,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
他刚刚才守护了一次公平,不能转头就对另一种不公视而不见。
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会像瘟疫一样蔓延。
他没有声张,甚至没有跟任何人提起。
他将那份名单放回原处,装作一切正常地收拾东西下班。
但走出办公楼时,他没有回家,而是拐向了单位的档案室。
档案室在行政楼的地下层,阴冷而安静,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独特气味。
他打开灯,那排冰冷的铁皮文件柜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一列列沉默的士兵。
他根据名单上的信息,找到了存放李家村户籍和土地档案的柜子,拉开那沉重的、出“吱嘎”
抗议声的抽屉。
他将厚厚的卷宗抱回自己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重新锁好门。
夜已经深了,窗外城市的喧嚣渐渐沉寂,只有零星的车灯划破黑暗。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翻动纸页的“沙沙”
声和笔尖在笔记本上记录的轻响。
他利用下班后的时间,一份一份地核对。
那几天,他办公室的灯总是亮到很晚。
白日里,他依旧是那个温和有礼的郑科长,处理着日常的琐碎公务,与同事讨论着社区文化中心的选址,一切看起来波澜不惊。
但当夕阳西下,办公室的人潮退去,只剩下保洁阿姨拖地时出的“沙沙”
声,这个小小的空间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作战指挥室。
桌子上摊满了各种表格和资料,像一座纸质的山丘。
左手边,是李家村上报的、用a4纸打印得整整齐齐的补偿名单;右手边,则是他从档案室里“借”
出来的、泛黄脆弱的原始档案。
两者并排放在一起,新与旧、铅字与手写体,形成了一种无声而尖锐的对比。
他拿着一支红色的水笔,像个外科医生拿着手术刀。
他一行一行地比对,一个名字、一个身份证号、一处地址地勘验。
这个过程极其枯燥,像是要在撒哈拉沙漠里寻找一颗特定的沙砾。
那些老旧的户籍档案,纸张脆得仿佛一碰就要碎掉,上面的手写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不清,有些甚至是被毛笔记录的,墨迹晕染开来,辨认起来格外费力。
他不得不将台灯拉得极低,几乎是把脸贴在纸上,眯着眼睛,在放大镜的辅助下,艰难地解读着那些过往的痕迹。
他把有疑问的地方用红笔仔细地圈出来。
每一个红圈,都像是一滴滴在洁白雪地上的血,刺眼而醒目。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后来,随着核对的深入,那份崭新的补偿名单上,红圈变得越来越密集,像一片触目惊心的麻点。
在一旁的笔记本上,他用黑色的笔,冷静而克制地写下自己的推断。
这本曾记录着如何对战宏远集团的“功劳簿”
,如今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