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变成了他的“罪案卷宗”
。
“王建军(b),身份证号xxx,与户籍档案中已故人员王建军(a)信息高度重合,仅出生年份有改动痕迹。
推断:利用同名逝者信息,伪造身份套取补偿。”
“张秀英(b),与张秀英(a)为远亲,户口早已迁出本市。
其登记的补偿土地,在原始土地勘测图上,实为村集体预留的机动地。
推断:利用远亲身份挂名,侵占集体资产。”
……
他不再仅仅是记录疑点,而是在构建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
他用红笔在笔记本上画出那些可疑名字之间的关联线,箭头错综复杂,最终却都指向了同一个中心——李家村村支书,李卫东。
这个看似朴实的农村干部,原来竟是这张贪腐网络里的蜘蛛。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专注。
有好几次,深夜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靠在椅子上,感觉眼皮重若千斤,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在眼前跳动、旋转,变成一团模糊的乱麻。
有那么一瞬间,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响起:算了吧,郑建国,你又不是纪委。
把问题退回去,让村里自己整改,你的责任就尽到了。
何必把事情闹大,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得罪一个村支书,以后在基层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这个念头,就像魔鬼的低语,充满了诱惑。
他太累了,为工人们安置房的事情,他已经耗费了太多的心神。
那份刚刚收获的满足感,似乎在提醒他见好就收。
然而,每当这时,他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份名单上。
他仿佛能透过那些冰冷的铅字,看到一个个真实的人。
那些被冒名顶替的逝者,那些被无声侵占的土地,它们背后,可能就是一个个像老张一样,真正需要这笔补偿款来救急的家庭。
他想起老张他们那深深鞠下的躬。
他们感谢的,不仅仅是他办成了事,更是他维护了“公平”
这两个字。
如果他对这里的“不公”
视而不见,那他下午所做的一切,不就成了一个笑话吗?他守护的,究竟是规则本身,还是那些活生生的人的利益?
想到这里,他会猛地一激灵,睡意全无。
他会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深夜冰冷的空气灌进来,狠狠地刺激自己的神经。
然后,他会重新坐下,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浓茶,一饮而尽。
那苦涩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瞬间清醒。
他做得一丝不苟,因为他知道,他笔下的每一个红圈,每一行推断,都必须是铁证。
当他核对完最后一份档案,在笔记本上画下最后一个圈时,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清洁工阿姨推着车路过他办公室门口,惊讶地看着里面彻夜通明的灯光。
郑建国摘下眼镜,用力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一夜未眠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他心里却异常地清明和坚定。
他知道,一个新的、更加棘手的战场,已经在他面前悄然铺开。
而他,别无选择,只能再次披上铠甲。
核实清楚后,他没有立刻冲动地上报。
他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将那些夜晚的成果,浓缩成一份三页纸的《关于李家村补偿名单部分数据异常的情况说明》。
这份说明的措辞极为冷静和克制,通篇没有出现“贪腐”
、“骗补”
这类刺激性的字眼,只用了“数据重叠”
、“信息矛盾”
、“存在程序风险”
等中性词汇。
他将那些最关键的证据——已故村民的户籍注销页复印件、土地性质不符的勘测图副本——作为附件,用订书机整齐地钉在报告后面。
整个文件看起来就像一份常规的技术性核查报告,冰冷、客观,不带任何个人情绪。
他深知,他要对付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个人,而是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一旦处理不当,不仅打不着狐狸,反而会惹一身骚。
他必须用最专业、最无可指责的方式,将这颗“雷”
稳稳地递出去。
周三上午,科室内部的例行周会。
会议室里弥漫着淡淡的茶水味和文件纸张的气息。
科长王主任正揉着太阳穴,听取各个小组汇报上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