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和“客观”
逻辑。
那些专业的图表、复杂的公式,就像一层华丽的包装纸,试图掩盖其核心的虚弱。
第二遍,他拿出一支红笔。
他不再被那些术语迷惑,而是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财务审查员,开始逐字逐句地抠里面的关键词。
他很快现,报告里充斥着大量模糊且无法量化的概念,比如“潜在客户流失”
、“区域品牌形象贬损”
、“未来三年预期收益影响”
……这些词语听起来很有分量,但在实际的政策补偿条款里,根本找不到对应的核算依据。
“全是陷阱。”
郑建国在心里冷哼一声。
他站起身,从身后那排顶天立地的大文件柜里,调出了厚厚几本关于《突公共事件专项补偿暂行办法》和《固定资产灾后损失核定标准》的政策汇编。
他将这些封面陈旧、纸页泛黄的官方文件,与那份印刷着铜版纸、散着油墨香的评估报告并排放在桌上。
一场无声的对决就此展开。
他逐条对比。
评估报告中提到的“商业生态系统破坏”
,在政策里被严格限定为“对供应链上下游造成的直接、可量化的经济冲击”
,而绝非报告里所渲染的那种宽泛的“环境影响”
。
报告中估算的“装修及设备折旧损失”
,更是明目张胆地采用了“重置全价”
而非政策规定的“账面净值”
,凭空将数字翻了好几倍。
最大的水分,在于那所谓的“间接损失”
。
报告将周边几家小卖部、理店近一个月的营业额下降,都归咎于饭店的火灾,并以此计算出一个庞大的“连带损失”
数据。
郑建国拿起计算器,手指在按键上飞快地敲击着。
他现,想要支撑起这个数字,等于默认了整个李家村的商业活动都是围绕这家饭店展开的——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郑建国的眉头越锁越紧。
他笔下的红圈和问号,在那份评估报告上画下了一道道刺目的伤痕。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冰冷而残酷的结论:这份看似能为张老板挽回全部损失的报告,其实就是一张精心绘制的“画饼”
。
按照现有规定,所有被夸大的、间接的、不确定的损失都将被无情剔除。
最终能被核定的部分,少得可怜。
最多,也就是能象征性地补偿一部分被消防部门确认的房租和基本的硬装费用。
这点钱,对于张老板这样几乎烧光了全部家当、还可能背着外债的情况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他没有立刻回复张老板,甚至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他像对待一份最普通不过的申请材料一样,按照程序,将那份包装精美的《市场损失评估报告》连同他自己草拟的一份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初审意见备忘录,一同提交给了县里负责专项资金审核的财政部门。
他的备忘录写得极为克制,只是客观地罗列了报告中几处核心数据与现行政策条款可能存在的出入,请求审核部门予以“专业核定”
。
他知道,财政部门的同事们都是一群只认数字和红头文件的“铁面判官”
,任何企图钻空子、打擦边球的伎俩,在他们那堪比鹰眼的审视下都无所遁形。
他将文件递交出去的那一刻,心中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亲手将一把锋利的刀子递了出去,而这把刀子,最终将狠狠地扎在张老板那颗充满希望的心上。
但他别无选择,要让幕后的黑手露出马脚,就必须让这个“阳谋”
走完它该走的流程。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
这几天,郑建国好几次从办公室的窗户看到张老板的身影。
他总是在办公楼对面的马路牙子上徘徊,不敢进来,却又不愿离去。
他时而蹲下,抽着廉价的卷烟,时而又站起来,踮着脚,焦急地望向郑建国所在的楼层。
那眼神,像极了一个在产房外等待新生的父亲,充满了忐忑与祈盼。
每当看到那道身影,郑建国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他只能拉上窗帘,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李卫东其他外围关系的调查中。
果然,一个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