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o章 琵琶引(2 / 3)

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风吹过破窗,"

当年有个小娃娃,跟着他爹在营里长大,最爱趴在帐外听琵琶。

有回他爹弹《九里山大战》,他听得入神,摔进了泥坑里,哭着喊爹抱"

壮汉的刀"

当啷"

落地。

他踉跄两步,扶住供桌残柱,指节捏得白:"

你你怎么知道?"

老瞎子的指尖抚过琵琶背的裂痕:"

那年腊月,你了高热,说胡话都喊着阿昭别怕。

你娘用体温给你焐身子,我去军医营讨了药。

后来后来有人说你是奸细之子,要拿你问罪。

你娘抱着你在雪地里跪了半夜,求将军网开一面"

"

住口!

"

壮汉突然吼道,可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娘早死了,我爹我爹被他们砍了头,挂在城门上晒了七日!

"

老瞎子的手停在弦上。

他想起那个雪夜,他被押着去刑场监斩,远远看见个女人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个裹红襁褓的娃娃。

女人的头上插着支银簪,是他亲手给夫人打的——当年夫人难产,他求遍了城里的郎中,最后抱着夫人的尸跪在雪地里,说"

阿昭,爹带你回家"

"

你娘临终前,把你塞进了草席里。

"

老瞎子的声音颤,"

她塞给我半块锁片,说等阿昭大了,告诉他,他爹不是奸细,是被奸人所害。

"

壮汉扑通跪下,双手捧起老瞎子的脚:"

爹,是我不孝。

那年我才七岁,被人贩子拐走,卖给了军中的伙夫。

后来我逃出来,跟着山大王劫粮,他们说我手狠,推我做了二寨主。

可我总梦见娘的红棉袄,梦见爹的琵琶声"

老瞎子的手抚上壮汉的脸。

这张脸已被刀疤割得不成样子,可那眉骨的弧度,和阿昭小时候画在泥地上的"

爹"

字,分毫不差。

"

阿昭"

他轻声唤,"

让爹摸摸你的耳朵。

你小时候总爱往灶膛里塞瓜子,烫着了左耳朵,肿得像个红馒头。

"

壮汉的肩膀剧烈颤抖。

他突然解开带,散开浓密的黑——左耳轮上,果然有块淡粉色的疤痕,像朵褪色的桃花。

庙外的风突然大了。

巧儿举着个破灯笼跑进来,灯笼里的火苗映着她惊恐的脸:"

爷爷,那些叔叔他们怎么都跪下了?"

老瞎子抹了把泪,把琵琶递给阿昭:"

阿昭,弹《阳春白雪》吧。

你小时候最不爱听这个,说像春天的溪水,没劲儿。

"

阿昭接过琵琶,指尖却在弦上顿住。

他想起第一次听爹弹这曲子,是在府里的牡丹园。

爹说,《阳春白雪》不是给凡人听的,是给心里还存着善念的人听的。

那时他不懂,只觉得这曲子软绵绵的,不如《十面埋伏》痛快。

可此刻,他的指尖触到琴弦,往事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他想起被卖去军营那天,爹塞给他的半块锁片;想起在刑场外,娘用身体护着他时的体温;想起这些年当山贼,他让手下不许抢老妇人的米,不许欺负放牛娃,原来都是因为因为他心里还藏着个叫"

阿昭"

的孩子,藏着爹教他的"

仁"

字。

"

叮——"

一声清越的琵琶响,惊飞了檐下的寒鸦。

《阳春白雪》的调子漫出来,像春风化开冻土,像溪水漫过石滩。

阿昭的手指越弹越快,他想起爹说过,这曲子最妙的是"

小阳春"

,要弹出雪化后的暖,要弹出冰裂时的脆。

山贼们围坐在火堆旁,有人悄悄收起了刀。

二当家的摸出怀里的酒葫芦,却又放下了——他想起上个月抢的老妇人的米,其实够自家吃三个月;想起前日杀的那个货郎,其实只是个想给女儿买糖人的爹。

"

寨主,"

三当家的凑过来,声音哑,"

要不咱散了吧?"

阿昭的琵琶声突然一转,弹起了《凤求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