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咒老子!
"
转身要跑,却被石头"
咚"
地一声砸中脚面。
他踉跄着栽进石潭,溅起的水花里,隐约看见石头缝里渗出暗红的血——像极了李寡妇被抢的鸡脖子上的血,王老汉被砸的锅沿的血,陈二牛背上被抽的鞭痕的血。
从那以后,应石再没说过话。
陈二还是每天上山砍柴,只是路过石潭时会蹲下来,跟石头说两句话:"
昨儿砍了十八担,够换半袋盐了。
牛下崽了,小牛犊真俊。
"
周文远中了举人,做了县学先生,每月初一都会来潭边给学生讲"
勤"
和"
苦"
,讲完就摸摸石头:"
先生,您说得对。
"
赵九呢?他被村民绑了送官,县太爷拍着惊堂木问:"
你可知罪?"
他浑身抖,突然指着石潭喊:"
是石头咒我的!
"
县太爷派人去捞石头,却只捞起块黑黢黢的破石头,缝里还沾着半片野莓——和五十年前陈二见着的一模一样。
后来村里闹蝗灾,陈二的牛死了,周文远的儿子病了,赵九的爹也被革了职。
有人提议把石头砸了,陈二却蹲在潭边护着:"
别,它没坏,就是累了。
"
他摸出块烤红薯,轻轻放在石头上:"
您歇着,等咱们日子好了,再请您吃甜的。
"
风掠过石潭,吹得潭边的野莓沙沙响。
那块石头静静躺着,表面坑洼里积着水,倒映着天上的云。
有人说,它是在等下一个问"
怎么活"
的人——不是问怎么财,怎么中举,怎么长生,而是问怎么活得踏实,活得安心。
再后来,青牛山的村民立了块碑,刻着:"
石不言,言在人心。
"
碑下压着块黑黢黢的石头,表面坑坑洼洼,像块被岁月啃过的冻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