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的水雾,吹得鲍万的胡子乱颤。
更骇人的是,远处的海平线翻起白浪,像头张牙舞爪的巨兽,正往岸上扑。
"
海啸!
"
有人尖叫。
鲍万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
阿螺却笑了,她的声音混着海浪的轰鸣:"
你们听——"
那哪是歌声?分明是千万个盐工的冤魂在喊,是礁石被浪拍碎的响,是被盐卤泡烂的脚在疼。
海浪越涨越高,漫过了盐池,漫过了鲍万的竹楼,最后"
轰"
的一声,把整个院子吞进了海里。
等潮水退去,人们在礁石滩上找到了阿螺。
她倚着块黑黢黢的礁石,身子已经没了,只剩张嘴还张着,像是要继续唱。
她的麻花辫散了,间别着的贝壳簪子闪着光,那是阿海走前送她的。
"
阿螺"
王伯摸了摸她的手,已经凉透了。
当天夜里,盐工们在海边点了火把。
王伯扯着嗓子唱:"
海风咸,海水寒,盐工骨头比盐坚"
他一开口,其他盐工跟着唱,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海浪都往后退。
奇怪的是,这一夜晒的盐特别干净,粒大色白,连往年最难晒的"
苦盐"
都甜丝丝的。
后来,盐工们把这歌叫做《咸水谣》。
他们说,阿螺的嗓子是海神给的,她的歌能把咸水变成甜,也能把恶人沉进海。
每年盐场开晒那天,工人们都要在海边唱《咸水谣》,声音传得老远老远,连海鸥都跟着飞,海浪都跟着晃。
再后来,有人看见退潮时的礁石滩上,有块石头特别像个人——仰着头,张着嘴,像是正唱着什么。
老人们说,那是阿螺在唱《咸水谣》呢,她的嗓子化成了礁石,可她的歌,永远在海水里,在盐粒里,在每个盐工的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