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的草原上,老牧人总爱指着西北方的天际线说:"
看见那道红痕没?是夸父的鞋印烙在天上的。
"
孩子们便蹬着羊皮靴子跑去看,可除了晚霞,什么也瞧不见。
阿逐蹲在蒙古包前补皮靴,指尖被羊皮扎出血珠。
他望着西沉的太阳,喉结动了动——这是他第十三次在黄昏时想起祖先的故事。
史书上说,夸父追日,渴饮河渭,最终累死在禺谷,手杖化成桃林。
可阿逐总觉得,那不是结局。
"
阿逐!
"
额吉端着奶豆腐进来,"
别总盯着太阳,当心被灼了眼。
"
她鬓角的白沾着草屑,"
你阿爸当年也爱追太阳,后来"
话没说完,帐外传来老猎户洪亮的声音:"
好小子!
又在琢磨你祖宗的买卖?"
老猎户卓力格图掀帘进来,皮袍上还沾着狼毛。
他盯着阿逐补了一半的皮靴,突然从怀里摸出块青铜牌:"
你阿爸走前托我交给你。
"
青铜牌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
西极归墟有履,持之可追日。
"
阿逐的手指颤——这是夸父族的古篆,他在阿爸留下的破书里见过。
"
啥玩意儿?"
卓力格图吐了口唾沫,"
三十年前我在贺兰山遇着个白胡子老头,说这牌子能换追日履。
我嫌远没去,你阿爸偏信了,揣着牌子就往大西北跑"
他突然压低声音,"
后来有人说,他在西边的大泽里看见个穿草鞋的影子,跑起来带起风,比鹰还快。
"
阿逐攥紧青铜牌,掌心沁出冷汗。
当晚他裹着毡毯跪在敖包前,对着北斗星磕了三个响头。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根指向西北的箭。
第七日清晨,阿逐背着干粮和水囊出了。
他跟着商队的驼铃走了三天,第四天在黑水城的老城墙根下,遇见个戴斗笠的老人。
老人的竹杖点在地上,说:"
小友要去西极归墟?"
阿逐惊得差点摔了水囊。
老人掀开斗笠,露出张皱巴巴的脸,左眼是颗琥珀色的珠子:"
我是守日人,在这里等了三百年。
追日履在西极归墟的火山口,可那地方啊"
他指了指天边翻涌的黄云,"
太阳落下去的地方,连石头都能烧化。
"
"
我不怕。
"
阿逐摸出青铜牌,"
我有这个。
"
守日人盯着青铜牌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果然是夸父的后裔。
拿好这根竹杖,到了火山口,把青铜牌插进岩缝里。
"
他递过竹杖,"
记住,追日履只能穿三次——第一次追上日出,第二次追上日中,第三次"
他没说完,转身走进了晨雾里。
阿逐走了七七四十九天。
他穿过腾格里沙漠,沙粒灌进靴筒,磨得脚底板全是血泡;渡过居延海,湖水咸得苦,他舔了舔嘴唇,继续走;翻过贺兰山时,遇着雪暴,他把羊皮袄裹在头上,跌跌撞撞地在冰面上爬。
第5o天的黄昏,他终于看见了西极归墟。
那是个被夕阳染成金红的大峡谷,谷底腾着紫色的雾气,像有头巨兽在喘气。
阿逐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几乎要拖到谷底。
他摸出青铜牌插进岩缝,只听"
轰"
的一声,岩壁裂开道缝,露出双沾满硫磺的草鞋——正是守日人说的追日履。
草鞋自动套在他脚上,阿逐只觉脚心一热,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清晰:三百里外的落日像枚烧红的铜盘,边缘翻卷着金红色的光焰。
他迈出第一步,脚下的岩石"
咔嚓"
裂开,再看时,已经站在一百里外的山巅;第二步,他掠过黄河,河水在他脚下翻出银白的浪;第三步,他踩着云层,看见太阳表面的黑子像撒了把芝麻。
"
原来太阳这么大"
阿逐喃喃着,加快了脚步。
风灌进他的领口,把衣袍吹得